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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有了你的孩子（第3页）

小方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害怕。<p>

小方坐下来了，坐在靠墙的那张木桌旁一把破旧的竹椅上。<p>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复杂。除了恐惧愤怒外，仿佛还带着种永远理不清也剪不断的柔情和思念。<p>

——这间简陋的屋子，怎么会让他在一瞬间同时生出这两种极端不同的情感？<p>

苏苏又想问，还是不敢问。小方却忽然开口：“我也跟别人一样，我也有父母。”<p>

他说：“我的父亲是个镖师，十五年前在江南也有点名望。”<p>

他声音低沉缓慢嘶哑地说：“我的母亲温柔贤惠，胆子又小。每次我父亲出去走镖的时候，她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得着觉。”<p>

阳光失踪，赵群未返，凶兆已生，金手已现。此时此刻，小方怎么会忽然谈起他的父母来？<p>

苏苏又想问，还是不敢问。又过了半晌，小方才接着说：“在我五岁的那一年，我母亲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p>

小方道：“那一年的三月，我父亲护镖到中原，镖车在中条山遇盗被劫，我父亲再也没有回来。”<p>

他的声音更低沉嘶哑：“镖师的收入并不多。我父亲的出手一向很大方，我们家里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是连一点积蓄都没有。他遇难之后，我们母子就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p>

苏苏终于忍不住问：“那家镖局呢？你父亲为他们拼命殉职，他们难道不照顾你们母子的生活？”<p>

“为了赔那趟镖，那家镖局也垮了，镖局的主人也上了吊。”<p>

这是江湖人的悲剧，江湖中时时刻刻都会有这种悲剧发生。<p>

刀尖舐血的江湖人，快意恩仇，有几人能了解他们悲惨黑暗的一面？<p>

苏苏黯然：“但是你们还得活下去。”<p>

她又问小方：“你们是怎么活下去的？”<p>

“我们是怎么活下去的？是怎么活下去的……”<p>

小方握紧双拳，眼中的神情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刀，刺在心口。<p>

“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要怎么样才能活得下去？”<p>

苏苏是个女人，她当然能明白小方的意思。<p>

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女人，为了养育她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可以牺牲的。<p>

在青楼中，在火坑里，从远古到现在，这样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p>

苏苏的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p>

可是她更不懂。她不懂小方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p>

这些事本来是一个男子汉宁死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的。小方接着说出来的一句话，更让她吃惊。<p>

“但是我的父亲并没有死。”<p>

小方说：“三年之后他又回来了。”<p>

苏苏的手也抓紧，连指甲都已刺入肉里。<p>

“你父亲又回去了？”<p>

她紧张痛苦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他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干什么？”<p>

“他知道。”<p>

“他……他……”<p>

苏苏用力咬嘴唇：“他怎么样对你的母亲？”<p>

小方没开口，苏苏又抢着问：“如果我是他，定会对你母亲更尊敬更感激。”<p>

“你不是他。”<p>

小方声音冷冰，“你不是男人。”<p>

“难道……难道他不要你母亲了？”苏苏又问。<p>

她问出来之后，知道这问题是不该问的。看到小方眼中的痛苦，她应该知道这问题的答案。<p>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种人生，人生中有多少这种悲剧？<p>

——有多少人能了解这种悲剧中所包含的那种无可奈何的人生？<p>

小方又站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窗外夜色已浓。<p>

面对着星月仍未升起的黑暗苍穹，又过了很久，小方才开口。<p>

“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要你知道，我有个这么样的母亲。”<p>

“她在哪里？”<p>

苏苏问：“她是不是还活着？”<p>

“她还活着。”<p>

小方轻轻地说道：“那时我还小，她不能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