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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萧十一郎的家（第4页）

萧十一郎沉默了很久，喃喃道：“不错，这里明明已到了尽头，我为什么还要想往上走？……为什么还要想往上走……”<p><p>

他忽然向小公子笑了笑，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站一会儿，想想小时候的事。”<p><p>

小公子道：“你站不站得稳？”<p><p>

萧十一郎道：“你为何不让我试试？”<p><p>

小公子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放开了扶着他的手，笑道：“小心些呀！莫要掉下去，连尸首都找不着，活着的萧十一郎我虽然见过了，但死了的萧十一郎是什么样子，我也想瞧瞧的。”<p><p>

萧十一郎笑道：“死人虽比活人听话，但却一定没有活人好看，你若瞧见，只怕会变得讨厌我了，我何必让你讨厌呢？”<p><p>

他又回头向沈璧君笑了笑，忽然跃身向那深不可测的绝壑中跳了下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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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君全身都凉透了。<p><p>

萧十一郎果然是存心来这里死的！<p><p>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p><p>

这声音就像是霹雳，一声声在她耳边响着！<p><p>

“他死了，我却还有脸活着……我怎么对得起他？我又能活多久，还有谁会来救我……”<p><p>

想到小公子的手段，沈璧君再也不想别的，用尽全身气力，推开了扶着她的人，也纵身跳入了那万丈绝壑中。<p><p>

奇怪的是，在她临死的时候，竟没有想到连城璧。<p><p>

她也不想想自己死了后，连城璧会怎么样？<p><p>

难道连城璧就不会为她悲伤？<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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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站在削壁边，垂首望着那弥漫在绝壑中的沼气和毒瘴，面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p><p>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拾起一块很大的石头，抛了下去。<p><p>

又过了很久，才听到下面传上来“扑通”一响。<p><p>

小公子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p><p>

她笑得仍然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就像是个小孩子……<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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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有时的确也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p><p>

沈璧君居然还是没有死。<p><p>

她跳下来的时候，很快就晕了过去，并没有觉得痛苦。<p><p>

她醒来时才痛苦。<p><p>

绝壑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生命，有的只是湿泥、臭水和迷雾般的沼气。<p><p>

沈璧君整个人都已被浸入泥水中。<p><p>

但她却没有沉下去，因为这沼泽简直就像是一大盆糨糊，也正因为这缘故，所以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没有摔死。<p><p>

最奇怪的是，她整个人泡在这种湿泥臭水中，非但一点也不难受，反而觉得很舒服，就连足踝上的伤口都似已不疼了。<p><p>

这沼泽中的泥水竟似有种神奇的力量，能减轻人的痛苦。<p><p>

沈璧君惊异着，忽然想起了萧十一郎对她说的故事！<p><p>

“我曾经看到过一匹狼，被山猫咬得重伤之后，竟跃入一个沼泽中去，那时我还以为它是在找自己的坟墓，谁知它在那沼泽中躺了两天，反而活了，原来它早已知道有许多种药草腐烂在那沼泽里，能治好它的伤势，它早已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p><p>

沈璧君的心跳了起来。<p><p>

她耳旁似又响起了萧十一郎那低沉的语声，在慢慢地告诉她：“其实人也和野兽一样，若没有别人照顾，就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p><p>

难道这沼泽就是那匹狼逃来治伤的地方？<p><p>

这沼泽既能治好那匹狼的伤，是否也能治好萧十一郎的伤？<p><p>

原来他并不是想到这里来死的！<p><p>

虽然这里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穷山绝壑，虽然四面都瞧不到一样有生命之物，虽然她的人还浸在又脏又臭的泥水中，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去，虽然她就算能活下去，也未必能走出这绝壑，但沈璧君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如此开心、如此兴奋过。<p><p>

因为她知道萧十一郎必定也还没有死！<p><p>

她本来几乎已忍不住要大声呼唤起来，但一想小公子可能还在上面听着，就只有闭住了嘴。<p><p>

她只有在心里呼唤：“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在哪里？”<p><p>

只要还能看到萧十一郎，所有的牺牲都值得，所有的痛苦也都可忍受了。<p><p>

她挣扎着，划动手脚，想将头抬高些。<p><p>

她确信萧十一郎必定也在附近，她希望能看到他。<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