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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四条眉毛的人（第7页）

勾魂手渐渐有点不笑了，轻咳了两声，道：“陆朋友当然也早已知道我们是什么人？”<p><p>

他好像在提醒陆小凤，莫忘记了“青衣楼”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p><p>

铁面判官道：“我们这次只不过是奉命而来，请陆朋友劳驾跟我们回去一趟，我们非但管接管送，而且保证绝不动陆朋友一根毫发。”<p><p>

陆小凤终于懒洋洋地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们回去干什么？你们的老板娘又不肯陪我睡觉！”<p><p>

铁面判官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道：“我们那里没有老板，这里有！”<p><p>

陆小凤也沉下了脸，道：“你们既然已知道这件事，就该赶快回去告诉你们楼上那姓卫的，叫他最好不要来动朱停，否则我就一把火烧光你们一百零八座青衣楼！”<p><p>

铁面判官冷笑道：“我们若杀了朱停，岂非对你也有好处？”<p><p>

陆小凤淡淡道：“你们难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一向不喜欢寡妇？”<p><p>

铁面判官道：“只要你答应跟我们去走一趟，我就保证绝不让老板娘做寡妇。”<p><p>

他这句话刚说完，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p><p>

不是外面有人在敲门，敲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进了屋子。<p><p>

他也并不是用手敲门的，因为他没有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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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黄昏。<p><p>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恰巧照在敲门的这个人脸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张脸。<p><p>

这张脸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伤口现在已干瘪收缩，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地扯了过来——不是一个鼻子，是半个，也不是一双眼睛，是一只。<p><p>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额角上被人用刀锋划了个大“十”字，一双手也被齐腕砍断了，现在右腕上装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腕上装着的却是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p><p>

铁面判官和这个人一比，简直就变成了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p><p>

现在他就站在门里面，用右腕上的铁钩轻轻敲门，冷冷道：“我是人，不是野狗，我到别人房里来的时候，总是要敲门的！”<p><p>

他一说话，被人削掉了的那半边脸，就不停地抽动，又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p><p>

看到了这个人，连铁面判官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p><p>

他居然没有发觉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勾魂手已后退了两步，失声道：“柳余恨？”<p><p>

这人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刀刻铁锈般轻涩的笑声，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认得我，难得，难得！”<p><p>

铁面判官也已悚然动容，道：“你就是那个‘玉面郎君’柳余恨？”<p><p>

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叫“玉面郎君”？<p><p>

这人却点点头，黯然神伤，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烟不堪提，现在‘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可恨柳余恨还活着。”<p><p>

铁面判官变色道：“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p><p>

他似乎对这人有种说不出的畏惧，竟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p><p>

柳余恨冷冷说道：“十年前柳余恨也就已想死了，无奈偏偏直到现在还活着，我此来但求一死而已。”<p><p>

铁面判官道：“我为什么要你死？”<p><p>

柳余恨道：“因为你若不要我死，我就要你死……”<p><p>

铁面判官怔住。勾魂手的脸色也已发青。<p><p>

就在这时候，他们又听见一阵敲门声。<p><p>

这次敲门的人是在外面，但忽然间就已走了进来，没有开门就走了进来。<p><p>

这扇用厚木板做成的门，在他面前，竟像是变成了张薄纸！<p><p>

他既没有用东西撞，也没有用脚踢。<p><p>

随随便便地往前面走过来，前面的门就突然粉碎。<p><p>

可是看起来他却连一点强横的样子也没有，竟像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文弱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p><p>

现在他正微笑着道：“我也是人，我也敲门。”<p><p>

铁面判官忽然发现他就算在笑的时候，眼睛里也带着种刀锋般的杀气。<p><p>

勾魂手已又后退了两步，失声道：“萧秋雨！”<p><p>

这人微笑道：“好，阁下果然有见识，有眼力。”<p><p>

铁面判官又不禁悚然动容，道：“莫非是‘断肠剑客’萧秋雨？”<p><p>

这人点点头，长叹道：“秋风秋雨愁煞人，所以每到杀人时，我总是难免要发愁的！”<p><p>

铁面判官忍不住问道：“发什么愁？”<p><p>

萧秋雨淡淡道：“现在我正在发愁的是，不知道是我来杀你，还是让柳兄来杀你？”<p><p>

铁面判官突又大笑，但笑声却似已被哽在喉咙里，连他自己听来都有点像是在哭。<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