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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左手背叛右手(第4页)

“三天没吃东西,别人屙的屎,闻起来都比饭香。”董重里愤怒地吼起来,“这滋味你没尝过吧?”

天气转暖的过程比预想的要慢。地米菜躲在头一年的枯茎败叶中,稀疏地露着新绿。细米蒿的第三片芽迟迟不肯长出来,先长出来的芽一直没有机会变成绿叶。比起其他地方,天门口要富庶许多,那些被饥饿逼得无路可走的人越来越多地集中到小街上。梅外婆和雪柠在紫阳阁前架起一口可以盛三担水的大锅,天没亮就让人往锅里倒水加米。伴随着太阳出山,滚烫的赈粥也熬好了。飘散的粥香引来更多的人。最早的时候,一天只煮一锅粥,不几天就变成要煮两锅,到后来干脆一天到晚都不熄火,头一锅粥煮好分给众人,连沉在锅底的沙子也顾不上洗刷,加满水倒进一斗米,接着煮下一锅。雪家的锅再大也供不起这么多的人。没有吃到粥的人便在街上指桑骂槐、指鸡骂狗地大声说着怪话,锋芒所向,不是梅外婆和雪柠,而是住在小教堂的人。他们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小教堂里藏着十万斤稻谷,还有不少的糯米、芝麻和黄豆。

事关粮食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西河两岸。傅朗西很快就找出这则消息的源头:为了加强肃反之后苏维埃武装割据地区民众的离心倾向,马鹞子派人用一袋米、三斤菜油买通一个在肃反和饥饿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少妇,通过她将蓄意编造的谎言向四面八方传播。“打开大门,请所有人进来看看。”小教堂里是有一些粮食,可那是独立大队的军粮,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斤,是留着有紧急军情时,让战士们吃饱饭再去打仗。傅朗西咬着牙说:“从今日起,大家吃草我吃草,大家喝水我喝水。军粮是不能动的,万一马鹞子打回来了,少说也得吃个半饱才能冲锋陷阵呀!”

苦熬之中,小教堂顶上的炊烟完全消失了。富人家的烟囱白天也不敢冒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有要吃的东西全都在半夜里偷偷做好。

地米菜和细米蒿的第三片芽终于冒出来了。田畈上到处都是捡野菜的人。

离麦熟还有二十天,段三国突然主动献计,让人送信给马鹞子,说一镇和线线饿得不行了,如果再不送些粮食来恐怕难保性命。傅朗西不愿做这类事情,全权委托给董重里。董重里也没有亲自去做,转而交给杭九枫。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送信人的杭九枫,对这种事非常内行。相关的信很快就送到马鹞子手里。离麦熟还有半个月时,那个来报过信的汤铺男人又出现了。杭九枫所要的五千斤粮食,已经上路了。只要杭九枫这边说话算数,确保段家能得到其中的二百斤,三天之内这些能缓解燃眉之急的粮食就能运到天门口。“你回去转告马鹞子,一镇是我的儿子,只要有一粒米,我就会变出饭来给他吃。”第三天早上,几只运粮食的簰出现在离天门口不远的西河下游。五千斤粮食尽数分下去后,蔓延在西河两岸的饥荒变成一种出奇的平静。

傅朗西很不明白,国民**统管的各种队伍全都闲着没事,为何不趁此机会发起全面进攻。他和董重里讨论几次,又同杭九枫讨论了几次,甚至还问过梅外婆和雪柠,所有深刻了解战争规律以及对战争规律一窍不通的人一致认为:这种反常的平静是一场大战的前兆。

五七

杭九枫从墙角的水缸里捞起白狗皮挂在竹竿上。在芒硝水里泡久了,白狗皮越晒越臭。不时有人探进头来张望:“这么臭,阿彩回来时一定不敢进门。”太阳越来越热,滴在地上的芒硝水,慢慢地结晶成一片雪白。杭九枫心里一动,突然冒出一种梦想。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杭九枫就被这种梦想弄得心潮澎湃:多少年前,杭家男人就会用芒硝加上别的一些东西炒制炮药,自己为什么不能将这种传统发扬光大,制造出一种威力强大得能够炸塌半座山的炮药哩!将这样的炮药埋在西河左岸或者右岸的高山上,冯旅长的千军万马一来,只需点燃火捻,就会让他们随着山崩地裂的爆炸全部埋入地下,成为百年之后的粪土。

怀着梦想,杭九枫将百年老墙上的**当成阿彩的笑脸。

万物花开的黄昏,阿彩出现在曾经使她消失的西河边。满面霞光的阿彩与刚从饥饿中挣扎过来的天门口形成鲜明对照。她从专心看云的雪柠身边经过,一边陪同的杨桃轻轻地“啊”了一声。开始割麦子的前一天,还有许多人在雪家门口排队领取赈粥。同大家一起熬过这场饥饿的雪柠也不例外地憔悴了。春风得意的阿彩先去小教堂报告自己已圆满完成任务,然后才回到白雀园。正在忙碌的杭九枫笑得十分勉强,惹得阿彩不能不问:“怎么样,不欢迎我回来?”

杭九枫撩开衣襟,露出母猪一样的肚子,还有一根根凹凸不平的筋骨:“幸亏你跟着别人走了,若是饿成我这种样子,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阿彩连忙去里屋找出一罐红糖:“都是我不好,走的时候太急,忘了说家里还藏着一罐红糖。”

阿彩用开水泡了一碗红糖水,盯着杭九枫喝下去。就像有人在往上面画红瓶桃,杭九枫的脸色眼看着就转过弯来,人也来精神了,一只手还在上门闩,另一只手就已经在脱阿彩的衣服。阿彩不让杭九枫为所欲为,一手挡着他,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阿彩笑着说:“再过几个月,你就用不着同马鹞子抢一镇了!”

“你怀孩子了?”杭九枫急促起来,“是不是我的种?”

“你怎么了,忘了自己往日说的话?”

“我说什么话了?”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男人要我呀!”

“所以,你就要趁机试一试?”

“你把话说得那样死,我还不能动动这个心!”

“莫说那么多闲话,到底是谁的种?”

“我也不晓得!”

“你自己做的事,为什么不晓得?”

“你以为我会勾引他?实话对你说吧,到这一步也是万般无奈,都是那帮坏蛋逼的。那天夜里,不知从哪里钻进一队宪兵,将我们住的旅店翻了个底朝天。你也明白,当宪兵的个个就像是皇帝的儿子,皇宫之外谁也不怕。隔壁房间的一对男女带着吃奶的孩子,都被宪兵们怀疑是假夫妻。我们这样子更加说不清楚了。要怪也只能怪这帮坏蛋,要不就怪邓巡视员,是他出的主意,要我将衣服脱了。脱了上衣还不行,下面的裤子也得脱光。你不了解邓巡视员有多英明,宪兵们砸开门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掀我们的被子,要不是全脱光了,还像前几夜那样和衣睡在被窝里,恐怕当场就被宪兵们用枪打成了筛子。宪兵们在旅店里折腾了半夜,我们都不敢穿衣服,好不容易熬到宪兵们走了,这才发现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刚开始我也替你难过,觉得对不起你,慢慢地我也想通了,人家能守到几天以后已经很不错了,换了你,头天晚上就不会守着鱼儿不沾腥,不然你也不会眨一下眼,就娶了第二个妻子!”

“原来你是与老子抬杠!”被杭九枫拼命压在内心的火气,一下子激了出来。阿彩与巡视员扮假夫妻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天冷的时候往南方走,天热起来又往北方走,去的时候经过六安、九江、南昌和赣州,回来时,绕道长沙、岳阳、武汉三镇和黄州,沿途看花赏柳,品茶尝酒,有马时骑马,有轿时坐轿,有车搭车,有船乘船,竟然还有脸说出攀比的话来。杭九枫越想越气,抡着巴掌照着阿彩扇过去。阿彩早有准备,头一偏,顺势扑过来,张嘴咬住杭九枫的手臂。两个人拳打脚踢打了一阵,阿彩突然尖叫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动了:“杭九枫,虎毒不食子,这种说不定是你下的,未必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她泪眼婆娑地解开裤子,将一张带血的草纸丢在地上,“你不是总说要替杭家扳本吗,你不让我生儿子,难道想用自己的**屙!”

杭九枫一时没了主意,也不去想别的,慌慌张张要去找接生婆。阿彩比他更着急,追着他的身影,连连吩咐就近找梅外婆。忙了半天,又耐心等了半天,所幸阿彩下身再也没有出血。梅外婆说阿彩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希望保住时,杭九枫差点哭起来。阿彩在家养了几天,杭九枫不知该做什么好,也不管阿彩头上那些放着亮光的疤痕痒不痒:“你的头与别人不同,这辈子说什么也离不开我!”杭九枫一只手抱着阿彩的头,一只手掬起掺了芒硝的水,均匀地洒在上面。这种轻车熟路的举动,很快唤起阿彩的反应。趁着阿彩温软得像是一只大蚕时,杭九枫问,难道邓巡视员没见过她不带头巾时的样子?阿彩说,邓巡视员很斯文,从不碰她的头巾,只是进六安城时,几个坏心眼的巡逻兵借口搜查,将头巾扯掉了,为此邓巡视员还生气地将那几个巡逻兵训斥了一顿,过后邓巡视员教她,一个人总会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生理缺陷,这不要紧,怕就怕有心理缺陷。杭九枫不太高兴听到这些新名词,他觉得邓巡视员关于心理缺陷的判断很适合自己,阿彩怀了孩子他反而不高兴,阿彩险些像杨桃那样流产时他又着急。往后的日子里,杭九枫仍在继续着这种心理缺陷,阿彩脱光衣服睡他也难受,阿彩不脱衣服猫狗一样连皮带毛地钻进被窝里,他更难受。

阿彩带回来的消息有好的和不好的。好消息是:在江西和湖南交界处,苏维埃的势力十分强大,男男女女过日子的模样就像戏台上演的戏。坏消息是:冯旅长部队的装备已经够精良了,新近调来暂时驻扎在武汉和黄州的大批**军主力部队却更胜一筹。在冯旅长手下,团长才有将校呢穿。新调来的这些军队,将校呢都穿到连长身上了,普通士兵也穿得笔挺,不扛步枪时个个都像军官,每三十个人就有一挺机枪,每一百个人就有一门迫击炮,就连准备抬死人和伤员的担架上,都配置了崭新的毛毯。

天气在一天天地变热,开过花的树上,挂着不少半大不大的青果子。阿彩挺着肚子,整天都在嚼着这些东西。因为阿彩变得害怕芒硝气味,杭九枫不得不将白狗皮收起来,等日后有机会时再拿出来硝。白狗皮藏得不见踪影的那天,白雀园内再次传出吵架声。这一次是阿彩逼问杭九枫将白狗皮藏在哪里了。杭九枫不让阿彩管这事。吵到后来,阿彩将心里的话挑明了,能藏白狗皮的地方,一定也能藏雪狐皮大衣,只要让她去看上一眼,如果那里只有白狗皮,从此她再也不在杭九枫面前提雪狐皮大衣。杭九枫极不高兴,他已经说了九十九遍,不想第一百遍说那东西不在自己手里,他用阿彩头上的癞痢作比方,问她愿不愿意同没治好的癞痢头共用一只枕头。阿彩气得用青果子砸自己的肚皮,杭九枫威胁说,阿彩若是将胎儿打成血泡掉出来,只能使自己丢下往日与阿彩的夫妻恩爱,只认丝丝做妻子。闹了半天,歇了半天,到了第三个半天,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五八

“兄弟阋于墙,强盗得利呀!”

继二月初日军连续两次增兵后,日本内阁**又于二月十四日调陆军第九师团参战。从二月二十七日起,进攻上海的日军又得到陆军第十一、第十四师团的增援,这样,所谓上海派遣军的总兵力增至九万人、军舰八十艘、飞机三百架。同一期间,国民**仅派第五军所属第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及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增援苦守上海的第十九路军,总兵力不足五万,装备更是相差万里。三月一日,日军第九师团等部开始正面进攻,第三舰队护送第十一师驶入长江口后迅速登陆,淞沪守军腹背受敌,被迫退却。三月三日战事结束。在英、美、法、意等国调停下,经过谈判,国民**于五月五日与日本签订出卖上海的《淞沪停战协定》。

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董重里伤心欲绝,他力邀傅朗西共同致信张主席,既然国民**能与日本人谈判,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与我们谈判哩!只要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不用说兵强马壮的**军,就是处于弱势地位的第四方面军也能出动四万士兵增援上海。傅朗西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警告董重里,不要在张主席面前多嘴多舌了,独立大队和天门口民众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要赶紧增强实力。董重里想到的那些不仅有道理,还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是今日不能说,别人也不能说,只能等张主席自己来说。

张主席还没有说什么,国民**的主张就将董重里的梦想粉碎了。国民**这一次下了更大决心,为了将各地苏维埃武装剿灭干净,不惜将守了一个月的上海拱手交给日本人,腾出手来组建多路剿杀大军。从黄州、六安传来的消息没有一条让人听得高兴。由河南新集的苏维埃武装割据中心传来的消息也让人担忧不已。

春风说去就去,国民**为围剿大别山区专门组建的两路大军,算起来共有二十六个师、五个旅,外加四个航空队,三十余万人,正好六倍于守卫上海的兵力。大敌当前,张主席下令,不仅要第四方面军主动向东西两个方向进攻,全力夺取六安和武汉两座城市,还要独立大队这样的小股队伍向三里畈镇或者浠水县城出击。在交通员送到天门口的手令中,另外附有一条:“请告之地方上的同志,务必勒紧裤带过日子,将打土豪所得金银钱款全部上交中央分局,要打大仗,就得大把地花钱。”在张主席的手令里,可看到董重里早些时候因为饥荒所写的那封信的回应,张主席铿锵有力地训导:就大局的意义来讲,在非常时期,让一支军队保持战斗力,比让穷人青黄不接时有饭吃更为重要。傅朗西明白这个道理,赶紧让董重里带上黄水强等十几个精明强干的人,星夜将那放了多时的一万三千块银元送往命令中指定的大别山北部某地。

送别董重里后,傅朗西亲切叫了一声:“杭副指挥长!”

杭九枫哪会不懂这话的意思,马上一并后脚跟,笔直地行了一个军礼。傅朗西满意地笑了笑。顺理成章当上副指挥长的杭九枫空前忙碌起来,整天和傅朗西猫在小教堂里商量着如何应对当前局势。

阿彩仍在幸福地嚼着青果子:“冯旅长也是肉身子,浠水县城和三里畈四周也没有铜墙铁壁,一次打不下,打第二次,还可以打第三次,又没有人要求必须一仗解决所有问题。”

杭九枫简直不相信这话是阿彩说出来的:“你的脑子是不是长在肚脐眼下面了,以为这是女人生孩子!我宁肯不当这个副指挥长,也不愿拿自己的鸡蛋去碰冯旅长的石头。冯旅长哪怕睡着了,也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人活在世上,遇到非死不可的事,死了也就死了,因为那是天意。可死可不死时却死了,也还有个活该的说法。明明活路就在眼前,看见了也像没看见,硬是和自己过不去,吊颈绳子断了,还要跑去跳塘,塘里水浅了,又回过头来割腕,这就不是人做的事了!”

傅朗西有心不听张主席的命令,又担心张主席再次派一个类似小曹同志的人来搞肃反。避开阿彩,他单独同杭九枫密谋:“我们之间的话,哪里说哪里丢,不要往外传。这次与**军正面对抗,后果也许很好,也许很坏。好到真的可以占领武汉和六安,坏到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老本会丢得一干二净。而且坏的可能性要比好的可能性大得多,所以,独立大队这一阵的行动,万分谨慎还不行,需要十万分谨慎。”

在傅朗西面前,杭九枫越来越没有想法。

“命令命令,救命之令。让人送命的命令,我也不会听。硬拼硬打的事今日不好做,还可以派几个人去三里畈打打冷枪,贴它上百条标语,然后报告张主席说进攻受阻。”杭九枫说去就去,一到三里畈就碰上天赐良机。

几个人摸黑在田埂下面爬了一里远,躲过那盏将镇子四周照得雪亮的探照灯,刚刚在一处房屋后面站起来,窗户里的灯忽然亮了。一个女人在娇滴滴地同一个男人说话。杭九枫正在想女人的声音为何这样熟悉,探路的人窃窃地笑起来,原来他们藏身在一家妓馆外面。杭九枫明白了,说话的女人正是圆**。杭九枫骑着别人的脖子,升到窗口旁边听了一阵。圆**正在撒娇,说天气热了,非要男人给她扇扇子。两个人一边调情一边说话。猛听得男人是替冯旅长看守军火的军需长,喜出望外的杭九枫差点失手掉下来。圆**和军需长下一步要做的事变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杭九枫带领的几个人悄悄地商量出一个新的计划。军火库很好找,就在那盏探照灯下面。让杭九枫感到狂喜的不仅管军火库的军需长溜出去嫖**,看守大门的两个哨兵居然也睡着了。杭九枫也不细想,撬开一家店铺的后门,用枪逼着守夜的伙计,灌了两瓶煤油,回转身来先用**将睡得正香的哨兵砸得再也醒不过来,其他的人,有拿煤油的,有拿火柴的,风一样蹿进仓库里,将写有“严禁烟火”的大门用力拉开一道缝,塞进点着火的油瓶。到这一步,标语就不用贴了,趁着爆炸声还没惊醒别人,边跑边撒,红红绿绿的纸张将所到之处染得又鲜又艳。

就像风吹翅膀,巨大的爆炸声让杭九枫跑得飞快。回到天门口,杭九枫仍在为这闻所未闻的爆炸声激动。

阿彩很高兴地接受着比往日更出色的杭九枫:“有时候女人就是贱,到手的宝贝不珍惜,总以为还有更好的东西。这样也好,不比不知晓,一比吓一跳,你比邓巡视员强多了,你是冬天暖人的棉被,邓巡视员只是一只绣花枕头。”

杭九枫难得高兴:“男人的心比天大,只有炸了冯旅长的军火库才会让它动一动。那种动静真是过瘾,好像山塌了,隔着两里远,大火还能烤上脸,再走两里,炮药味仍旧呛得人直咳嗽。做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的男人,就不会在乎女人有多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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