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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骨头抚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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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汉朝二十零六代,灵帝接位天下乱,杀的杀来篡的篡,年年都在征凶叛。灵帝登基十二岁,满朝文武奸雄辈,二十二年董卓废。献帝却把灵帝换,天下诸侯征又叛,孙坚夺玉玺,天下英雄散,王允定计献貂蝉,董卓才方死,李催郭汜又作乱,长安四寇方才灭,奸雄曹操旁边站,皇帝抡得轮流转,许田射鹿令人叹,杀皇后,斩伏完,把个女儿不上算,三十三年曹丕篡,可怜献帝天下断。

伏击冯旅长的计策从酝酿阶段起就被称作唤狗吃屎。

天门口家家户户都爱养狗,在看家护院之外,还有一样别处所没有的方便之处。生下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后,肚子一发胀,便捋出屁股往地上蹲。这时候大人就会高声呼唤自家的狗,万一旁边没有大人,那些蹲在地上不到两尺高的孩子自己也会乱叫几声。天门口的狗都能听明白,一只只箭也似的跑过来守在一旁,屙在地上的也舔,粘在屁股上的也舔。等到孩子们从地上站起来,除了狗肚子里,到处都已干净了,用不着大人额外操心。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杭九枫觉得,不要说穷人们用瓦块和篾片,就是富人所用的草纸也比不了温软的狗舌头。这个计策是董重里想出来的,因此大家都说,冯旅长屎没吃着,险些被董重里一屁股坐死。

独立大队火力空前强大的这段时间里,其势态反而不好。

最早意识到独立大队要出问题的人是常天亮。

秋天一来黄昏就特别长,有一阵,太阳刚一挨着西边山头,常天亮就开始发烧,症状来得非常快,只需三句话的时间,周周正正的模样就变了,脸也红,眼睛也红,嘴里发出咕哝声,谁也听不清楚。不出声时,常天亮就用双手紧紧捂着超乎常人的耳朵,像是有他不想听到的声音。第一次发烧时,梅外婆一直守在面前,临近半夜,几颗豆大的汗珠出现在常天亮的额头上,转眼之间,凉津津的汗水就湿透全身。下半夜公鸡一叫,常天亮叫了一声口渴,爬起来喝了一大碗水,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倒头睡去。闹了两次,梅外婆放下心来说没事,这是年轻人身体发育的信号,经过这样的发育,常天亮就会真正成人,就该张罗婚事了。

经过几天的煎熬,常天亮终于说出事情真相。不管是对雪柠、对梅外婆,还是对常娘娘,他都说自己看见一大群波斯猫正绕着天门口哭来哭去。那些波斯猫眼睛不是圆的,耳朵不是尖的,鼻子不是软的,嘴巴也不是梅花形的,分明长着人脸,看上去有些眼熟,很像一些参加了独立大队的人。有一种情景,常天亮只和常娘娘说过,在梅外婆和雪柠面前却是只字不提。在瞎眼睛的常天亮看见的人脸波斯猫中,就有常守义。独立大队同**军或者自卫队打仗时,常娘娘很少担心,她并不是那种因各种缘故而盼望丈夫早死的女人,她太了解常守义了,他一旦知道大祸临头,立即会想出百般花样开脱自己。因为常天亮见到鬼魂了,常娘娘才替丈夫着急起来,依照多少年来的经验,在似梦非梦中见到的东西,特别是生死灾难,很快就会得到应验。

没事时,常娘娘有意在下街走来走去,一有机会她就悄悄溜进那些有人被马鹞子杀了的人家,委婉地问他们有没有办法捎信给常守义,自己有要紧的事要对他说。三天之后,正好是常天亮的生日。常娘娘将雪家的事安排妥当后,带着雪柠送给常天亮的一套衣服,还有自己亲手做的一双布鞋,回家陪常天亮住过夜。常天亮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他回来了,在屋里转了半天,听到你的脚步声他才走。”常娘娘当然明白儿子所指的是谁。屋里空空的,她轻轻地将常天亮数落几句,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莫这样疑神疑鬼的。常天亮不和她争,时间一到便独自睡去。常娘娘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久。“他又回来了!”猛听到睡在外屋常天亮这样说,常娘娘身上耸起许多鸡皮疙瘩。后门门闩应声动了几下,隔了一阵,门闩又动了几下。第三次再动时,门闩终于滑落了,常守义像影子一样闪进来,一把搂住常娘娘不让她出声。常守义在外面走热了,身上暖烘烘的。冷汗还没出完的常娘娘,突然觉得有了依靠一样,心里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很多年没有挨过的男人紧紧抱住。专程回来探听消息的常守义没有将常天亮的预感放在心里,尽管常娘娘将常天亮亲眼看见之说纠正为亲耳听见,常守义还是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在一阵高亢的喘息之后,他翻身起床寻着来路走了。

自从传出常天亮的鬼话,独立大队的问题就多起来。

造成这些问题的因素可以分成外部和内部两种。在外部,因为隔着一个罗田县,**军对反国民**的工农红军主力及其根据地的围剿,对天门口这边的独立大队没有太大影响。打完冯旅长的埋伏,缴了十几支德国造***,马鹞子再也不敢动不动就带着自卫队,追得他们闻风三十里。独立大队也从一夜要挪三个睡觉的地方,变成两天三天才换一个驻地。丝丝和线线生孩子时,杭天甲还能让人从天堂带信到天门口,因为担心枪炮声会吓着产妇,独立大队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上门挑战。

造成形势不好的外部原因是交通员带来的。独立大队没有打冯旅长的埋伏之前,傅朗西向上级要求过多次,希望能从工农红军主力部队的众多战利品中匀一些武器弹药给独立大队。得到的答复总是要求他们通过自身的奋斗寻求发展。交通员带来由大别山区苏维埃运动*****亲自发布的命令,因为签在最后的那个姓名很陌生,这道命令显得过于严肃。陌生人被人称为张主席,他命令:独立大队的主要战斗人员应立即带上所有精良武器,由杭天甲指挥,往河南、湖北和安徽三省交界处运动,伺机会合,编入工农红军主力序列。其余的人,仍旧保留独立大队番号,继续由傅朗西、董重里和常守义领导,留守原地,发展以天门口为中心的游击区。签署命令的张主席还要求留下来的傅朗西,继续带领有觉悟的民众,通过艰苦奋斗,将天门口一带的苏维埃事业发展得更加兴旺。为了此事,被命令留下来的人个个不高兴,被上级点名要走的杭天甲也没有露过一丝笑容。

“好好的一只南瓜被一劈两半,要不了几天就会烂成一泡臭水。有种的找冯旅长要枪去。若让老子领导上万人的主力,连冯旅长我都不会理,要找就找蒋委员长,弄些飞机大炮回来才算真本事!”杭天甲不高兴时敢说一切想说的话。

在内部,对独立大队产生很大影响的事情是傅朗西的身体变糟了。董重里、常守义和杭天甲都认为,傅朗西这次肺病复发,原因是麦香来独立大队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多。杭九枫更是直言相劝,傅朗西不能与他相比,他的身子比狗身子还好,就算日夜与阿彩和丝丝亲密也吃得消。傅朗西不行,肺病是火病,本来就比常人更喜欢水一样的女人,加上麦香已经嫁过一次,伺候男人的本领比一辈子没有换过男人的女人高明。干柴烈火在一起,身上的油经不起几回熬,就会烧干,剩下一把骨头。董重里曾经说起,冯旅长的军医队从没断过盘尼西林,可以利用冯旅长的父亲,再设一个骗药的圈套。独立大队的核心人员围绕董重里的想法做了几天文章,还是没有想出再骗一次冯旅长的办法来。

傅朗西的肺病成了独立大队的心病。

四五

二百多号人躲在天堂过年,忽然得到情报,包括保安旅在内的几支**军,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自行退回黄州一带。

令独立大队全体人员咬牙切齿的交通员再次出现了。他带来的消息非常具体:第一军在六安附近连续打了两仗,消灭了**军的四个半团,对苏维埃地区的第一次围剿被完全粉碎。随后,第一军与第十五军在商南会合,新编为工农红军第四军。跟在大好消息后面的命令,还是由张主席签署的,名字虽然熟悉了,内容却让人更加心寒:新成立的湖北、河南、安徽三省共产党特区委员会明确指示,独立大队除留下少量枪支和人员,其余身体强壮的战斗人员,火速携带前次从冯旅长那里缴获的各式精良武器,向北出发,与新成立的第四军主力会合。傅朗西特意与交通员聊过几次,了解到这位新来的张主席,从设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回来不久,便被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派到大别山区。张主席在莫斯科时,曾经见到过布尔什维克的天才领袖列宁。因为有这段其他共产党中央委员都没有的经历,张主席一到大别山,就希望别人像尊敬列宁一样尊敬他。他那挂在脸上的笑容里,仿佛含着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在正式和非正式的言谈中,张主席经常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想使大别山区的武装割据运动尽快超过江西、湖南交界处的所谓中央红区的想法。

安置好交通员,傅朗西将董重里他们叫到自己屋里。只有董重里为张主席的决定叫好。董重里坚守着自己的主张,闹暴动,抓枪杆子,就是为了苏维埃事业越来越兴旺,独立大队眼下的样子,不要说打不过冯旅长的大部队,就连对付钉子一样钉在眼睛里的自卫队也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这样游击下去,再过五十年,也难实现理想。

董重里将想到的话全说完,傅朗西才点名叫常守义说一说。常守义不说革命胜利等大道理,一开口就说实际的事。往日动员穷人参加独立大队时就说好了,有朝一日让他们在天门口过一种受人羡慕、受人尊敬的好日子,从没说过要他们跑到千里之外去打仗。独立大队打仗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消灭马鹞子和自卫队。常守义越说火气越足,下这种命令的人一定被**军围剿怕了,所以才觉得身边的人越多越好。说穿了,是他们没能耐,所以,不要说是张主席下命令,往后若有赵主席、钱主席、孙主席和李主席下同样的命令,也是不能听的!否则,莫说马鹞子的自卫队,就连帮富人看家护院的打手也会更加嚣张。常守义还说,杭天甲和杭九枫也是不愿意去的,不是他们不喜欢工农红军主力的运动战,一天一夜不睡觉,走上两百多里路,马上投入战斗,这都没什么。可是,他们离开了天门口,阿彩怎么办?丝丝怎么办?杭家惨遭灭门的仇恨由谁来报?常守义态度刁蛮地表示,任何人都不能将独立大队调离天门口,而他自己,哪怕死了也会转世托生变成一棵树,长在天堂上,望着山下的一举一动。

不等傅朗西点名,杭天甲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昔日封建王朝大军进京勤王,原因是皇帝怕死,怕别人取了自己的江山。张主席派交通员来调独立大队北上,恐怕是因为初来乍到,看到四处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国民**军,担心个人安危,才发出这种不顾地方群众死活的命令。

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傅朗西才批评常守义和杭天甲,说他们时至今日还不清楚革命成功的关键不在于个人和地方,而在于组织与全局。傅朗西不许别人再说话,他独断地决定,先找一个靠得住的地方,自己留下养病,其余的人全部跟上交通员走。

风高月黑的时候,傅朗西亲自宣布了那个异乎寻常的决定:拂晓之前,独立大队向天门口发动一次佯攻,有战果更好,没有战果,只要将马鹞子的自卫队全部赶进小教堂里,也是胜利。独立大队开始往山下运动,傅朗西站在路口摆出一副给大家送行的样子。等到大队人马走远了,他才扔下一向出行必坐的黑布抬椅,在返回来接应的杭九枫和董重里的照应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大队人马后面。

天门口的公鸡叫完第三遍,杭天甲瞄准小教堂顶上放哨的人影果断地打响第一枪。占着小教堂的自卫队仗着一挺机枪和一支***,与既有夜幕之机可乘、又有新缴获的十几支***可使的独立大队打了个平手。独立大队的人只有缴来的那点子弹,舍不得一下子打光。打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一声声喊着要马鹞子开门投降,到时候保证会留一个全尸,交给线线。马鹞子不多说话,哪里有声音,就让机枪往哪里扫。

天快亮时,喊话的人变成了杭天甲,他质问马鹞子为何将杭家的骨肉藏进小教堂,若是还没苕透顶,赶紧将一镇送出来,否则就要放火烧房子。马鹞子让哇哇大哭的一镇在窗口上露了露脸。

“要烧你就烧吧,我们父子都在这里!”

“一镇的老子在这儿!马鹞子你是他的一个屁!”

“等到一镇开口说话了,你就明白谁是老子谁是屁!”

杭天甲真的弄来许多稻草,烧起铺天盖地的烟。趁着烟雾弥漫,傅朗西一行悄悄地摸进紫阳阁。将傅朗西放在雪家养病的计划,只有几个人知道。

枪一响,梅外婆就将雪柠搂在怀里。傅朗西进来时,雪柠只是换了一种姿势,仍旧守在梅外婆身边。按照事先商定,先由董重里说点客套软话,再由杭九枫将利害关系声明。董重里在雪家住过,他很怀念那段日子,并对因此给雪家带来的伤害深表歉意,哪天独立大队回来而且不走了,一定会很好地报答。董重里相信,梅外婆先前能留自己住在家里,后来又救了丝丝和线线所生的孩子,肯定也能够保证傅朗西的安全,治好傅朗西的病。董重里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外看,以为杨桃在那里站着。随后,杭九枫说,这一年来的斗争实践,让他明白,千道理万道理,只有保住人头和保不住人头才是最大的道理,从今日起,傅朗西就是雪家的命根子,傅朗西不出问题,雪家也就安全,若是傅朗西身上的毫毛少了,雪家就会有人要掉皮,如此类推,不用细说。到最后,杭九枫还用上了董重里说书时的文词儿,天下男人都一样,莫看平时怜香惜玉,真要辣手摧花,哪怕要用太阳做斧头,月亮当弯刀,也不会有人犹豫。杭九枫没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梅外婆一挥手就将他的话驱散了。

梅外婆对雪柠说:“你是雪家人,这事由你做主。”

雪柠指了一下傅朗西:“让他留下,别人都可以走了。”

董重里憋得满脸通红,心里有话想说又没说出来。

梅外婆说:“董先生放心,傅先生就住在白雀园里。阿彩走后,院门一直上着锁,没人进去过。傅先生在里面住着,外面的锁照旧不去。雪大爹生前留下不少书,等傅先生看完这些书,身上病估计也该好了。至于日常起居,我们会让杨桃来招呼,以她和董先生的关系,肯定不会走漏风声的!”

傅朗西说:“既然这样,就让杨桃来和董先生见一面。”

杨桃来后,董重里脸色更红了。杨桃痴望着董重里,嘴里对梅外婆和傅朗西说的话,完全不是心里所想。如果董重里和杨桃没有见面,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两个人的心情可能会好些。董重里对杨桃说:“你瘦了!”杨桃想也没想就回答:“你也瘦了!”寥寥数语,让杨桃在董重里离去时,哭成了泪人。董重里也伤心得好久说不出话来,半痴半呆地,攥着杨桃塞在手心里的一块手帕,直到跟着队伍撤过西河,才想起来打开看看。

小街上的烟雾还没散尽,撤过西河的独立大队没有马上回到莽莽苍苍的天堂。站在独木桥头清点人数的董重里,担心有人趁机回家看看,没有赶上队伍,数到最后才发现交通员失踪了。他让队伍停下来,重新清点后,还是没有见到交通员。为了保持与张主席的联系,替代傅朗西的董重里一声令下,独立大队在天亮时分再次杀入天门口。不明底细的马鹞子,连忙带着正沿小街搜索的自卫队士兵退回小教堂。董重里一点周折也没费,就找到了已经死去的交通员。他趴在杭家废墟中,后脑勺上有只圆圆的枪眼。

杭九枫不肯抬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在他看来,交通员毫无疑义是个逃兵,只有当逃兵的人才会将后脑勺朝向对手的枪口。一旁的杭天甲没听完就发起火来,斥责杭九枫是在胡言乱语,马鹞子的人躲在小教堂里不敢出来,这样的时候用得着当逃兵吗?杭天甲肯定交通员是个了不起的孤胆英雄,独立大队成立以来,所有上级的消息都是他来传达的,一次事也没误过。

人生如灯,不管东风、西风、南风、北风,都能让它熄灭。在杭天甲的命令下,杭九枫背起交通员的尸体,一溜烟地跑到西河右岸,挖了一个坑,草草埋葬起来。堆完最后一抔黄土,杭九枫才问杭天甲有没有注意,交通员后脑勺上弹孔是手枪打的。从小教堂到杭家废墟,自卫队的子弹要想击中交通员,除非它会拐弯抹角。既然这事与自卫队无关,事情就不好往下说了。交通员死的地方并不开阔,如果是步枪,一枪打上去,会有前后两个窟窿,像这样只打出一个窟窿的惟有手枪。杭九枫进一步扳着手指掐算,独立大队有四支手枪,傅朗西和董重里一直没露面,剩下的就只有杭天甲和常守义了。

杭九枫说话时,没有注意到董重里就在身后站着。

独立大队刚刚撤回天堂,董重里就主持开了一个会。在会上,常守义说:“我是有明话从不暗说的人。回头我还要对傅政委这样说。交通员的死看上去是一个损失,但对于独立大队,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杭天甲也说:“上级命令我带人跟着交通员走。今日交通员死了,若是我也死了,独立大队不就可以继续留在天堂吗!”

脸色铁青的杭天甲继续说:“家仇没报,我不会死。我可以受伤,不能走路。”

说话之间,杭天甲已经拔出手枪,对着自己的大腿扣了一下扳机。枪响之际,杭天甲下身猛地向上飞腾一下,险些踢着坐在对面的董重里。没有挨枪的那只脚在前,挨了枪的那只脚在后,将火塘上的吊罐踢落进火塘里,溅起来的火星险些将旁边的柴草引燃。子弹击穿了杭天甲的大腿,上下都有窟窿。董重里很生气,又没有别的办法。当了卫生员的麦香进屋,将杭天甲的一条裤腿脱下来,用盐水洗了洗伤口表面,刚要包扎,杭天甲拦住她,伸手要过一根筷子,缠上一根用盐水泡过的布条,塞进枪眼里,若无其事地来回拖了几下。

会议继续开下去。既然傅朗西将独立大队的事全都托给了董重里,允许董重里可以结合上级命令相机行事,董重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经过刚才的刺激,董重里突然变迟疑了。交通员已死,杭天甲伤了,自己若是真的带着独立大队的全部精锐离开天堂,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两手空空。一想到向北行军路上,数不清的陌生山谷河流背后都有可能埋伏着装备精良的**军,董重里的意志就动摇起来。又想到马鹞子完全有可能趁机将独立大队的游击区翻个底朝天,拼死拼活积累起来的革命本钱都丢失殆尽,董重里就觉得连头皮都在发麻。

犹豫当中的董重里随手拿了一只筷子,往吊罐里插了几下,翻出一块腊肉看了看。“可以吃了吧!”他说这话时,心里已有向大家求和的意思。常守义伸手抓过筷子上的腊肉,猛嚼一阵,快要吞完了才点了点头。董重里拿过早就备好的几只碗,盛了一碗递给杭天甲,第二碗递给常守义。

第三碗盛好了,杭九枫却不接:“这一碗应该给麦香。”

董重里还以为他是惦记阿彩不好明说:“也给阿彩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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