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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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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医生出来跟他们谈话，说傅爸爸现在已经多器官衰竭，没有抢救的价值了，现在只是用昂贵的药物和仪器给他吊着一口气，如果撤了机器，人可能就立马不行了。医生问他们还要不要抢救，傅妈妈已经哭得崩溃，完全做不了任何决定。

傅衍森是最了解父亲的，他知道父亲肯定希望能够体体面面的走，他一定不喜欢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任人摆布。但是，傅衍森也知道，比起体面，父亲更疼爱的是他的小女儿。于是傅衍森做出决定：“等。”

他直接跟医生说了实情：“医生，再拜托您抢救一下，多拖延一会时间，我妹妹正在赶来的路上。”

医生了解了情况，说：“好，我们会尽全力的。”

傅蔓终于赶到，她一刻也不停地奔进抢救室，跪在病床前叫了一声：“爸”就在此刻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医生宣布死亡。

后面的葬礼全都是傅衍森在忙碌，他以前并不懂得人死后都要走哪些程序，现在也全都学会了。他一夜之间长成了一个大人。除了在外面忙前忙后，接待亲戚，他还不忘了安慰妈妈和妹妹，给她们煮好饭，劝她们吃。

傅衍森这几天每天吃饭都很认真，大口大口地，他并不知道吃下去的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在老家办完葬礼之后，妈妈让傅衍森去凌城的房子里把父亲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按照老家的规矩，人死了之后他所有的东西都要烧掉。傅衍森坐车回了凌城。好几天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傅衍森没有哭，办葬礼的时候他没有哭，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可是当傅衍森把父亲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火盆里，看它们被火吞噬的时候，他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的东西都烧掉了，那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傅衍森不管什么习俗礼仪，他从火盆里把那本英汉大词典捞了出来，抱在怀里歇斯底里地哭了个痛快。这是本八6年版的英汉大词典，父亲说那是他上学的时候攒了两星期的生活费才买下来的，傅衍森上高中以后，父亲就把这本词典给了他。他无论如何也要留着这本词典，就当做是最后一点念想。

林小之轮转到了肾病科，听说肾病科的李主任对实习医生特别严格，早晨点名的时候她差点迟到，刚在队伍里站好，李主任就缓缓走了过来。之前在急诊室，早点名就是一个形式，一个是急诊科的主任很和蔼，有什么问题私底下指出，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二个是急诊室比较忙碌，交接班一般在点名之前就完成了。

但是肾病科的早点名，就是一场大型训话现场。李主任背着手，表情严肃地看着这些医生和护士们，说：“我们科里住院病人多，很多都是长期的慢性病患者，人生病时间长了，难免心情不好，我们除了给他们治病，要学会人文关怀，每天查房的时候多问几句情况，不要上去就板着脸问今天怎么样，拿着个小本本记一下就完了。有的小护士打针，过去之后拿出手就打，打完就走了，病人还以为自己是机器人呢。今天我就不具体点名批评了，你们都要心中有数，记住了吗”

医生和护士男女老少都齐刷刷地喊：“记住了”李主任说：“嗯，今天就这样，散了吧。”然后他带着一群医生去查房，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林小之说：“那个新来的林那个高个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林小之赶紧抱着本子跟了上去。她走在李主任的左后面，李主任一边往前走一边微微向左侧头说：“以后早起五分钟，不就能吃完早饭了扔到垃圾桶里多浪费。”

林小之这才知道她早晨差点迟到的事被李主任看到了，她赶紧答应说：“知道了主任。”

林小之虽然还在实习，但是一直以来成绩都不错，而且态度也认真，所以教过她的老师都比较欣赏她，再加上她做事低调，基本上从来没犯过错误。这次刚到肾病科来，就被主任点了一下，她觉得特别羞愧。查完房之后，她心里的难受劲还没过去，心里愤愤地想，都怪那个狗屁傅衍森，害得我天天晚上睡不好，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她把傅衍森的微信开了免打扰，甚至把手机也静音放进了口袋，说：“哼，以后我要认真工作了，谁都别打扰我。”

忙了一上午，中午下班吃饭的时候她才掏出手机。本来以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静悄悄，结果发现有三个傅衍森的未接来电，微信他也发了好几条消息：

“对不起啊，前几天家里有些事情，这才处理完。”

“我去给你送咖啡吧。”

“我来科室了，你怎么不在，今天是你上班的时间啊”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林小之看完之后，把对话框清掉，嘴里还嘟囔着：“谁生气了，你想的美，我才没时间跟你生气呢。”然后就把手机放包里去食堂吃饭了。

晚上下班，林小之筋疲力竭的，第一天来肾病科，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从头学起，查房的时候还得提防着李主任突然提出她不知道的问题。她已经打算晚上回去熬夜把肾内科的书拿出来复习复习了。

她拿出手机，这一下午，傅衍森没有再发任何消息。林小之对着手机说：“看，我就说吧”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跟手机赌气。

晚上大家都上床了，林小之开着书桌上的小台灯看着书，看了一会时间已过十二点，林小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什么消息。某人肯定睡着了，林小之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然后她赶紧晃晃脑袋，对自己说“专心，专心”，然后又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林小之就起来了，换上运动装，打算出去跑两圈再上班。于新春听到动静，嘟囔着：“晚上不睡，早上又起这么早，你要修仙啊。”

“对，我要成仙。”林小之说。她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不会满脑子想一些有的没的。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傅衍森就把之前在校医院附近租的房子退了，之前他为了方便照顾父亲，才租的这个房子，父亲走了以后，他怕母亲寂寞孤单，就想着每天都回去和母亲一起住，谁知道母亲执意要回老家，她说老家有叔叔婶婶们，还有很多老邻居陪着她，每天爬爬山喝喝茶，生活不知道有多好。傅衍森想到，也许母亲继续住在凌城，会总是想起不开心的回忆，傅衍森只好答应了。

母亲安顿好了，傅衍森不放心妹妹，就每天给她打个电话。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提父亲的事，傅衍森之前又没怎么和妹妹聊过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每天问她吃饭了吗，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在做什么。

傅蔓无奈地说：“哥，不要聊我的事啦，每天都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聊聊你的事吧。”

傅衍森装傻问：“我的什么事”

“你和小之姐姐啊，怎么样了”

傅衍森问：“你想听真话假话”

“当然要听你的心里话了。”傅蔓说。

傅衍森想了想，说：“我觉得，我现在可能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得多照顾你和妈妈，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吃喝玩乐了。”

傅蔓一听这话就急了，说：“我和妈妈不用你照顾呀。妈妈有退休金，我以后也会独立的。再说了，以前你就承担了家里很多经济压力，现在应该好多了才对。”

傅衍森说：“不。以前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很成熟了，但是最近经历了这些事，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根本没办法照顾好一个人。”

“哥，我觉得你现在想法有些偏激了”

“而且，我希望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呈现最好的状态，现在的我，连自己的心情都处理不好，怎么去逗她开心呢。”傅衍森又说。

傅蔓沉默了一会，说：“哥，我知道了。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以后，傅蔓思考了一会，拿起手机给林小之发了条消息。

林小之发现手机里的消息不是来自傅衍森，而是来自傅蔓的，她感觉有一些意外。

傅蔓问她：“姐姐，你跟我哥吵架了吗”

不管傅衍森怎么样，傅蔓这个妹妹还是很可爱的，林小之回复说：“没有呀，你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姐姐，我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太方便管太多。我对我哥这人很了解，他好的时候特别好，但是有时候也会钻牛角尖出不来，可能会有一些错误的想法，也可能会做惹你不开心的事。你就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能不能主动联系联系他谢谢姐姐了。”

林小之把这段话看了两遍，都没有看懂傅蔓的意思。她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傅蔓说的很诚恳，再加上之她对林小之这个姐姐特别信任，林小之不忍心拒绝她，于是就答应了，说：“好，我明天找他出来聊聊。”

“太好啦。”傅蔓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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