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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残金掌（第3页）

龙舌剑林佩奇以手拭目，黯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司徒兄请别太难过，这当前的危机，还待司徒兄为大家解决，若是您不能振作起来，那大家更是不堪设想了。”<p><p>

龙舌剑林佩奇与司徒项城亦是友情深厚，是以他才这么说，司徒项城虽是悲伤非常，但他究竟闯荡江湖多年，那种特有的镇静和果断，都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闻言忙收敛了情感，站起来向古浊飘一揖到地，说道：“兄台仗义援手，将武林中视为异宝的竹木令慷慨借与小弟，因此兄台不仅是小弟一人的恩人，就是天下武林同道，也会感激兄台的。”<p><p>

古浊飘忙也还着礼，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木牌，想是因年代久远，已泛出乌黑之色，说道：“兄台的话，小弟万万不敢当，这竹木令，就请兄台取去，小弟虽然无能，但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在所不辞，只是兄台千万要节哀。”<p><p>

司徒项城谨慎地接了过去，仔细望了一眼，只见那木牌上细致地刻着一个背插长剑的长衫文士，负手而立，果然是昔年潇湘剑客威震天下的竹木令，遂说道：“兄台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再说感激的话了。”<p><p>

他转首又向龙舌剑林佩奇说道：“如今事已如此，一刻也耽误不得，林兄赶快拿着此令，往江苏虎丘去求见潇湘剑客的后人飞英神剑萧旭，求他看在同是武林一脉，出手相助，共挽此武林浩劫。”<p><p>

龙舌剑应声接了，司徒项城又道：“路上若遇到江湖同道，也将此事说出，请他们到京师来共同商量一个办法。须知残金毒掌一出，便是武林中滔天大祸，单凭萧门中人，怕也未见得能消弭此祸。此事关系天下武林，绝不是一个小小镇远镖局的事，林兄千万要小心。”<p><p>

龙舌剑林佩奇说道：“事不宜迟，小弟此刻便动身了。”说着他向众人告辞，又向古浊飘道：“古兄若无事，千万留在京师，小弟回来，我要同古兄多亲近。”说罢便匆匆去了。<p><p>

司徒项城又向保定双杰道：“两位能否将令叔的侠驾请来？昔年华山之会，令叔与先父俱是为首之人，若能请得他老人家来，那是再好没有了，只是闻得令叔亦久已不闻世事，不知道他老人家……”<p><p>

孙灿抢口说道：“家叔虽已归隐，但若闻知此事，绝不会袖手的。”<p><p>

司徒项城道：“那是最好的了，此间若有天灵星来主持一切，小弟就更放心了。”<p><p>

古浊飘一听“天灵星”三字，眼中突然现出夺人的神采，望了保定双杰一眼。孙灿只觉他目光锐利如刀，暗忖道：“此人一介文弱书生，眼神怎地如此之足？看来此人大有来历，必定还隐藏着些什么事，但他既然仗义援手，隐藏着的又是什么事？”<p><p>

司徒项城扶起青萍剑的尸身，替他整好衣冠，目中不禁又流下泪来。<p><p>

古浊飘面上又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暗忖道：“别人杀了你的兄弟，你就如此难受，但你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p><p>

但是这念头不过是隐在心底而已，别人又怎能知道呢？事既已了，大家就都散去，司徒项城虽然心乱如麻，但仍未忘却再三地感激着古浊飘，并且请他无论如何要常到镇远镖局去。<p><p>

夜色更浓，金刚掌司徒项城伴着青萍剑的尸身，感怀自己的去处，不禁唏嘘不已。<p><p>

但正如古浊飘所想的，当他杀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武林中恩仇互结，彼此都是在刀口上舐血吃的朋友，是非曲直，又有谁能下一公论呢？孙灿蒙蒙地躺在床上，晚上他所听到的和见到的一切，此刻仍在他心里缠绕着。<p><p>

夜静如水，离天亮不过还有一个时辰了，他听到邻室的弟弟孙琪，已沉重地发出鼾声，但是他睁着眼，仍没有睡意。<p><p>

他的叔叔天灵星孙清羽，昔年以心思之灵敏，机智之深沉，闻名于天下。他自幼随着叔叔，心灵远虑，大有乃叔的作风，而且先天也赋有一种奸狡的禀性，远不及他弟弟的忠厚。<p><p>

此刻，他心中反复地在思量着一切，现在武林中浩劫将临，正是他扬名立身的机会，他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来期待着事情的来临。<p><p>

窗子关得严严的，窗外的风雪更大，但一丝也透不进来，他想道：“武林纵有滔天大祸，我只要明哲保身，不闻不问，又与我何干？这不正如窗外风雪虽大，我却仍然安适地眠在被窝里一样？”<p><p>

于是他笑了，但是他的笑并未能持续多久，突然，窗子无声地开了，风雪呼地吹了进来，他正在埋怨着窗子未关好，一条淡黄色的人影，比风雪还急，飘落在他的床前。<p><p>

那种速度，简直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孙灿陡然一惊，厉声问道：“是谁？”<p><p>

那人并没有回答，但是孙灿已感觉到他是谁了，虽然他不愿相信他就是残金毒掌，但那人淡金色没有左袖的衣衫，没有一丝表情，若不是两只眼睛仍流动着夺人的神采，直令人觉得绝非活人的面容，孙灿已确切地证实了他自己的感觉。<p><p>

那人望着孙灿所显露的惊惧，冷冷地笑了起来，但是他的面容，并未因他的笑而生出一丝变化，这更令孙灿觉得难以形容的恐怖。<p><p>

孙灿多年来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勾当，他也干过不少，这种恐惧的感觉，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的，但是他并未忘却自卫的本能，即时猛一用力，人从床上蹿了起来，脚化双飞，左脚直踢那人的小腹，右脚猛踹那人期门重穴。<p><p>

这正是北派谭腿里的煞招“连环双飞脚”，他原以为这一招纵不能伤得了此人，但总可使他退后几步，那时他或可乘机逃走。<p><p>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脚步一错，极巧妙地躲开了此招，右掌斜斜飞出，去势虽不甚急，但孙灿只觉得躲无可躲，勉强收腿回挫，但是那掌已来到近前，在他胸腹之间轻轻一按。<p><p>

他只觉得浑身仿佛得到了一种无上的解脱，然后便不再能感觉到任何事了。<p><p>

望着他的尸身，那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像是“有些歉意”的神情，身形微动，便消失在窗外的风雪里。<p><p>

这是第二个丧在残金掌下的成名英雄。<p><p>

这更加深了群豪对残金毒掌的恐惧和愤恨，也加速了天灵星孙清羽的到来。<p><p>

不到几天，北京城里群豪云集，光是在江湖上已成名立万的英雄，就有二十余人，其中最享盛名的有天灵星孙清羽、八步赶蝉程垓、金刀无敌黄公绍和江湖后起之秀中最杰出的高手入云神龙聂方标。<p><p>

金刚掌司徒项城打着精神来应付着这些武林豪客，但是龙舌剑林佩奇仍毫无消息，却令他着急，直到第一天南来的武林中人告诉他，江南武林已传出江苏虎丘潇湘堡已有萧门中第四代弟子里最出类拔萃的玉剑萧凌北上，司徒项城才稍稍放下心来。<p><p>

数十年来从来不曾参与武林恩仇的萧门中人，此次居然破例，司徒项城这才将巧得竹木令的事说出。<p><p>

于是古浊飘也成了群豪们极愿一见的人物，但自从西来顺一别，古浊飘便如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司徒项城奇怪着，他究竟是什么人？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再现踪迹呢？这问题自然除了古浊飘之外，谁也无法解答。<p><p>

这天黄昏，风雪稍住，金刀无敌黄公绍拉了铁指金丸韦守儒和八步赶蝉程垓一起到城北的鹿鸣春去吃烤鸭，三人喝得醉醺醺地出来，也不坐车，也不骑马，冒着寒在街上溜达。<p><p>

三人年纪虽大，豪兴仍存，三杯烧刀子下了肚，更仿佛回到少年时笑傲江湖、驰骋江河的劲儿，高谈阔论着当年的恩仇快事和风流事迹。<p><p>

风雪虽住，但僻静的路上一入夜便绝少人行，此时远处却有马蹄踏在冰雪的声音传来，那马越来越近，马上是个穿着鲜红风氅的少女，东张西望地像是在寻找着途径。<p><p>

黑夜中虽看不清这少女的面目，但却仿佛甚美，金刀无敌少年时本是走马章台的风流人物，此时见了这少女便笑道：“若是小弟再年轻个十岁，定要上去搭讪，管保手到擒来。”<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