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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声震四野（第8页）

温如玉冷笑道：“你也不必想与我一较身手。若是论武功，你是万万不及我的。且不论别的，就只那七经秘笈上卷所载手法，就绝非你能抵挡，不然——哼哼，你若不信，也尽可试上一试。”<p>

尹凡抬头一愕，终于长叹道：“数年来，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此刻怎会有脱身之意？更不会想和你一较身手。如玉，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吧！”<p>

温如玉大笑道：“我想得太多了么……嘿嘿，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自然知道！”<p>

尹凡道：“我心里在想，武林中风波如此险恶，你我年纪又都这么大了，不如早些寻个风景幽美之处，一起度过余年！”<p>

他不但言语温柔，而且语声更极是动听，温如玉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已有几分被他打动。<p>

尹凡目光一阵闪动，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又道：“如玉，你且想想，你我一生中叱咤江湖，到头来又能留下些什么……唉，除了你心里还有我，我心里还有你……”<p>

这两句话说得更是缠绵悱恻，荡气回肠。说到后来，他似乎情感激荡，不能自已，伸手轻轻一拭眼帘，缓缓垂下头去。<p>

哪知温如玉突然又仰天狂笑了起来，说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哈哈，哈哈，余生，余生……”<p>

笑声一顿：“老实告诉你，我早已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了，你肯陪我死吗？”<p>

尹凡强笑道：“如玉，好死不如歹活，你说这些话干什么！你我身体都还健朗，至少还可再活上十年二十年的。”<p>

温如玉道：“你不肯陪我去死，我不怪你。你虽对我不好，但是我也不会杀你……我……我只要你再替我做一件事……”<p>

说到后来，她语声中突然又有凄凉幽怨之情。<p>

一阵浓云，掩过月色，夜色很深了。<p>

一阵浓云，掩过月色，温瑾仰面道：“夜已很深了。”<p>

卓长卿目光一转，道：“那古庙已在前，不知温如玉是否已去？”<p>

温瑾道：“她说要去，想必一定会去的。”<p>

伸手挽住卓长卿的臂腕，两人举步之间，便已掠入了古庙。夜色深沉中的佛殿，神台佛像，一无改变，垂目低眉的大佛，也依然像是在怜惜着世上的无限愁苦。但卓长卿与温瑾的心境，今夜与昨夜却已不知改变了多少。<p>

人影移动，月光如梦，他俩在那神像前的蒲团上并肩坐了下来，心中正是爱恨嗔喜，百感交错，谁也不知该说什么。<p>

殿后幽然转出一片灯光下的两条人影，一般窕窈，一般高矮。卓长卿、温瑾一齐回首望去，一齐脱口道：“你们已来了么？”<p>

小玲微微一笑，将堂中两盏铜灯，放到神台上。小琼接口道：“我两人早就来了，祖姑她老人家也就要来了。”<p>

与小玲垂手立在神台边，不再望温瑾一眼，于是大殿中，只有这四人心气的跳动声，划破了无限的沉默。<p>

一阵风吹入殿中。微带寒意的晚风，吹入一片落叶，也吹入一条人影，随落叶一起冉冉飘落。<p>

卓长卿、温瑾、小玲、小琼，一齐转目望去，一齐惊呼出声：“是你！”<p>

这人影微微一笑，却是尹凡，笑道：“想不到么？”<p>

负手踱了两步，突地面对卓长卿，缓缓道：“恭喜世兄，令尊与令堂的大仇，今日就可报却了。”<p>

又负手踱了两步，走到壁间上，望着壁上已然剥落了大半的壁画。<p>

一时之间，卓长卿心中反觉疑云大起，作声不得。只听又是一阵风声，殿中又自飘下一条人影。小玲、小琼一齐呼道：“祖姑来了。”<p>

卓长卿、温瑾但觉心头一凛，热血上涌。只听温如玉冷冷道：“你们来得倒早！”<p>

卓长卿、温瑾对望一眼，温如玉凄然笑道：“我知道你们心切亲仇，连一时一刻都等不及的，是么？”<p>

卓长卿昂然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一日不能报此深仇，实是寝食难安。”<p>

温如玉冷笑一声，接口道：“杀你父母的仇人，此刻俱都在你眼前。但你可曾想到过，就凭你的武功，今日要想报仇，是否可能？”<p>

卓长卿剑眉一轩，朗声道：“在下今日此来，早已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里！”<p>

温如玉冷笑道：“有志气，有志气！但我一生从未占过别人便宜。”<p>

突然自怀里取出两枚金光灿烂的圆筒，冷冷接口又道：“这两筒五云烘日透心针，一实一空，我且让你先选一筒。你若选的是实，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否则……哈哈，尹凡，你且将这两筒透心针取去，让他先选一筒！”<p>

尹凡微一迟疑，目光中突地又有一丝光芒闪动，缓缓走到温如玉的身后，缓缓接过她掌中的两枚圆筒，缓缓转身……<p>

突地，他拧腰反身，双掌齐扬，只听“咯咯”一串轻响……<p>

轻响声中，又夹杂着尹凡的几声狞笑，哪知……<p>

两筒五云烘日透心针中，却无一针发出。尹凡狞笑之声突顿，温如玉狂笑之声立起。尹凡连退了三步，温如玉狂笑道：“错了，错了，你又走错一步，你又落入了我的算计中。”<p>

卓长卿、温瑾愕然而望，尹凡面如死灰。温如玉狂笑又道：“在你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一件正直之事，也从未做过一件未欺骗别人的事。我虽早有杀你之心，但今日本已替你留下一条生路，只要你方才不要再骗我，我就决定放你回去……”<p>

她边说尹凡边退。她步步紧逼，直逼得尹凡退到墙角，她突又自怀中取出两枚金色的圆筒，口中说道：“昔年黄山始信峰下，若非有你，我也不会将人家夫妇一起置于死路，瑾儿若非你从中挑拨，也不会……”<p>

语声一顿，突然低喝道：“卓长卿，你过来！”<p>

卓长卿愕了一愕，一掠而前。温如玉头也不回地将掌中的两枚五云烘日透心针，一齐递到他身前，缓缓道：“此人亦是你杀父仇人，你只管将此针取去一筒……”<p>

卓长卿缓缓接过一筒，突又抛回温如玉掌中，朗声道：“父母深仇，虽不共戴天，但在下却不愿因人成事，更不愿仰仗……”<p>

语声未了，尹凡突地有如一道轻烟般贴墙而起，足跟一点壁面，身形倏然横飞三丈。<p>

温如玉冷笑一声，叱道：“你还想走！”<p>

转身，扬掌，五点金光，暴射而出，五点金光，俱都击向尹凡身上。<p>

只听“噗”的一声巨响，轻功已臻绝顶的万妙真君尹凡，终于也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沉重地落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