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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恩重仇深（第2页）

温瑾道：“不错——追！”<p>

随着呼喊之声，他两人身形又已掠出十丈。前面已是树林，卓长卿眼看此人已自掠入树林，突然长啸一声，身在空中，双臂微分，有如展翅神鹰，一掠三丈，头下脚上，扬手一掌，向这汉子当头劈下。<p>

这一掌威势之猛，当真是无与伦比！那汉子心胆皆丧，俯身一蹿，身形落地，连滚数滚，滚入树林里，心中方自一定，只道自己一入密林，性命便已可捡回一半，哪知身前突然一人冷喝道：“还往哪里逃！”<p>

他心头一颤，举目望过去，方才那玄衣少年，已冷然立在他身前。他再也顾不得羞辱，双肘向后一挺，身形又自向后滚出。这江湖下五门中的绝顶功夫就地十八滚，似乎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但见他枯瘦的身躯，在地上滚动如球，连滚数滚，突然又有一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发出：“哪里去！”<p>

他心头又自一懔，偷偷一望，更是面如土色。他知道这少女便是红衣娘娘温如玉的弟子温瑾。<p>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他自知武功万万不是这两人的敌手，却还妄想行险侥幸，突然厉叱一声，双肘、双膝一齐用力，身形自地上弹起，双手连扬，十数道乌黑光华，俱都闪电般向温瑾发出——<p>

温瑾冷笑一声：“你这叫班门弄斧！”<p>

纤躯一扭，罗袖飞扬，这十数道暗器在霎眼之间，便有如泥牛入海，立时无影无踪。<p>

这汉子身形一转，又待向侧面密林中扑去，哪知身后突然一声冷笑，他但觉胁下腰间一麻，周身再也无力，噗地坐在地上。<p>

卓长卿一招得手，喝道：“你且看住这厮，我到那边看看。”<p>

说到“看看”两字，他身形已远在十丈之外。接连三两个起落，只见那片山道之上的两旁棺木中，已接连跃出数十个黑衣汉子来。他清啸一声，潜龙升天，一冲三丈，大喝道：“全部站住！”<p>

那些汉子一惊之下，抬目望去，只见一个玄衣少年，在空中身形如龙，夭矫盘旋，他们虽然都是久走江湖的角色，但几曾见过这等声威？只吓得脚下发软，果然没有一人敢再走一步。<p>

卓长卿奋起神威，双掌一扬，凌空劈下，掌风激荡，竟将山道两旁一左一右两口棺木，劈得木片四下纷飞。<p>

他大喝一声：“谁再乱走一步，这棺木便是榜样。”<p>

喝声过后，他身形便自飘飘落下，有如一片落叶，曼妙无声。<p>

那些黑衣汉子看着这等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几乎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这玄衫少年又自喝道：“全部回来，站成一排！”<p>

黑衣汉子们面面相觑，呆了半晌，果然一个个走了回来，垂头丧气地立在道旁，有如待宰的牛豕，全身颤抖，面如死灰。<p>

卓长卿冷笑一声后，温瑾已自一手提着那汉子，掠了过来，“扑”的一声，将他掷到地上，微微一笑，道：“这厮果然就是乔迁！我早已知道他不是好人，却想不到他竟坏到这种地步。他这一手想来是想将到会的武林豪士，一网打尽。唉——要是在黑夜之中，蓦然遇着这么一手，还真的是叫人防不胜防。”<p>

她缓缓走到棺木之前，秋波一转，突然从棺中取出一包干粮、一壶食水来，向卓长卿一扬。卓长卿剑眉轩处，冷哼一声。<p>

温瑾又道：“奇怪的是，这些汉子发放暗器的手法，俱都不弱，真不知道这姓乔的是从哪里找得来的？”<p>

她语声微顿，又自从地上拾起一物，把玩半晌，送到卓长卿手上。卓长卿俯首望处，只见此物体积极小，四周芒刺突出，果然便是自己在临安城中所见之物，不禁皱眉道：“这难道又是——又是那温如玉暗中设下的埋伏么？”<p>

温瑾螓首轻垂，柳眉深颦，轻声道：“这无影神针，的确是她不传之秘，除了我和小琼、小玲之外，就似乎没有传给过别人，而且，此物制造不易——”<p>

语声突顿，垂首沉思半晌，突然掠到乔迁身侧，纤足微抬，闪电般在乔迁背脊之后，连踢三脚。<p>

只见乔迁瘦小的身躯，随着她这一踢之势，向外滚开三步，张口吐出一口浓痰，翻身坐了起来，机警尖锐的眼珠，滴溜溜四下一转，干咳一声，垂下头去。他知道自己此刻已在人家掌握之中，有如瓮中之鳖是以根本再也不想逃走之计，居然盘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瞑目沉思起来。<p>

温瑾冷笑一声，沉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好生答复我！”<p>

乔迁以手支额，不言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p>

卓长卿见此人面容干枯，凹睛凸颧，面上生像寸肉不生，一眼望去，便知是尖刻之像，嘴唇更是刻薄如纸，想必又是能言善辩之徒，心下不觉大起恶感，剑眉微皱，叱道：“此人看来奸狡绝伦，你要问他什么，他纵然答复，也未见可信——”<p>

说到这里，暗叹一声，忽觉自己对这些奸狡之徒，实在是束手无策，却见温瑾微微冷笑，接口沉声说道：“比他再奸狡十倍的凶徒，我也见得多了，我若不能叫他说出实话来——哼哼。”<p>

她冷哼两声，又道：“长卿，你可知道对付这种人，该用什么办法？”<p>

卓长卿愣了一愣，缓缓摇了摇头，却见温瑾秋波一转，似乎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冷笑又道：“我再问他一句，他若不好生回答于我，我就削下他一只手指，然后再问他一句，他若还不回答，我就再削下他两只手指，他就算真的是铁打的汉子，等到我要削他的耳朵，切他的鼻子，拔他的舌头，挖他的眼珠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他还不说出来。”<p>

她缓缓说来，语声和缓，但却听得卓长卿心头一颤，转目望去，只见那乔迁却仍瞑目而坐，而额上已忍不住流下冷汗。<p>

温瑾冷笑一声，又道：“长卿，你要是不信，我就试给你看看。”<p>

柳腰一拧，缓步走到乔迁面前，还未说话，却见乔迁已自长叹道：“你要问我什么？”<p>

温瑾轻轻一笑，秋波轻瞟卓长卿一眼，道：“你看，他不是也聪明得很么？”<p>

卓长卿暗叹一声，忖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此话真的一点也不错。”<p>

他却不知道，温瑾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已足够叫乔迁听了胆寒，这因为乔迁深知这位女魔头的弟子，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角色。<p>

只听温瑾一笑道：“我先问你，你这些无影神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p>

乔迁双目一睁，目光一转，道：“我若将一切事都据实告诉你，你还要对我怎样？”<p>

温瑾柳眉一轩，冷冷道：“你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我就废去你一身武功，让你滚回家去，再也不能害人。”<p>

乔迁面色一变，额上汗下如雨，呆呆地愣了半晌，颓然垂下头去。卓长卿双眉一皱，忖道：“废去武功，生不如死，这一下我看他大约宁可死去，也不愿说出了。”<p>

哪知他心念未转完，乔迁却已惨声道：“我说出之后，姑娘纵然饶我一命，但只怕——”<p>

他目光一转，向那些黑衣汉子斜瞟一眼：“我还没有回家，就已被人乱刀分尸了。”<p>

温瑾柳眉扬处，沉声道：“你要怎的？”<p>

乔迁目光一转，垂首道：“我只望姑娘能将我轻功留下几分，让我能有活命之路。”<p>

卓长卿长叹一声，忖道：“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将生命看得如此珍贵，甚至比自己的名誉、信用、自由的总和还要看得重些。唉——自古艰难唯一死，难怪那些抛头颅、洒热血，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豪杰，能够流传史册，名垂千古。”<p>

一念至此，回转头去，不忍再见此人的丑态。<p>

只听那温瑾轻叱一声，道：“以你所作所为，让你一死，早已是便宜了你，你如此讨价还价，当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