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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入江湖(第8页)

那少女笑得如同百合初放,说道:“瞧你这人,在大街上就问起人家的名字来了,人家偏就不告诉你。”<p><p>

熊倜愕了一愕,他本不善言词,此刻面对着这少女,如百啭黄莺,说起话来,又俏又脆,更是无言可答,红着脸说:“那么……在下告辞了。”<p><p>

那少女说道:“别忙走,我告诉你,我呀,叫夏芸,喂,你说这名字好不好?”<p><p>

熊倜连声说:“好,好!”<p><p>

夏芸呆呆地看了熊倜许久,突然说道:“我说熊倜呀,你要到哪儿去呀?”<p><p>

熊倜本想随处漂泊,也没有什么固定去处,被她一问,竟答不出话来。<p><p>

夏芸嘴一鼓,俏嗔道:“好,我知道你不告诉我。”<p><p>

熊倜慌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姑娘你,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不过随处走走就是了。”<p><p>

那夏芸自幼被极溺爱地长大,她家里又是家财巨万,“落日马场”在塞外可称是首屈一指,长大后更是养尊处优,一呼百诺,心里想做什么,马上就去做,从来不曾有人拂过她意。这次她从塞外出来,也是素仰江南风物,到各处玩玩的,此刻听熊倜这样说,大喜道:“那好极了,我也是到各地去走走,我一个女孩子家,好不方便呀,你肯陪着我一块儿吗?”<p><p>

熊倜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说法,为难道:“这样……恐怕不大方便吧!”<p><p>

熊倜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抢着说:“什么方便不方便,你到底肯不肯?”<p><p>

熊倜心里未尝不愿意,只是他幼遭孤露,生性谨得很,心里想做的事,常常自己压制自己而不去做,此刻夏芸这样问他,“是”或是“否”,这是他从未答复过的问题,他想了许久,还没有回答。<p><p>

夏芸一跺脚,气恼地说:“好,你不肯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呢。”眼圈一红,很快地跑到客栈里去了。<p><p>

站在街头,熊倜愕了许久,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滋味。<p><p>

然后他回转身,漫步走回茶馆,想取回他放在桌上的包袱和剑。茶馆被他们这一闹,里面早已空空的没有客人,他游目一看,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袱,竟不知去向了,急得马上泛起一身冷汗。<p><p>

茶馆里的堂倌一见他走进来,如同见了凶神恶煞,连忙跑了过来,带着一脸勉强的笑容,说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p><p>

熊倜急道:“我刚才放在桌上的两个包袱,你可见到?”<p><p>

店伙慌忙摇手道:“没有,没有。”他又手指着墙上的一张字条说:“我们店里的规矩,一向是银钱物品,贵客自理,遗失了我们不负责,这个还请大爷莫怪。”<p><p>

他知道这种事亦无法向店中追问,空自着急了一会,茫然走出店去。此刻他除了一身衣服之外,真是身无长物,他百感交集,愁怀涌生,只是在想到夏芸时,心头不禁掠过一阵温馨。<p><p>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遇着荒祠废庙,便胡乱歇下,有时化个几文钱,买些果饼充饥。<p><p>

一日,他走到一个渡头,看到一艘渡船,正缓缓驶近。渡船上人虽不多,箱笼却有多件,渡头上的闲汉一拥而上,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提起人家的行李,扛下船来,伸手要钱。这原是脚夫恶习,尤其长江一带,这种恶习最是猖獗,旅客也无法制止。<p><p>

船的末梢,是两个模样甚是老实的中年客商,守着两只大箱子。那些脚夫自是也走到那两人面前,要替他们搬那两只箱子,但那两人死也不让脚夫们搬,只是牢牢守着箱子。<p><p>

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稍长大汉,像是脚夫里的头子,见那两个客商如此,张口骂了一句极难听的粗话,跑到脚夫堆中,叽叽咕咕说了两句,就叉着两手站在船头。<p><p>

那两个老实客商,等船上的人将近走完了,一人搬起一口箱子,走下船来,不料刚走到船口,那满脸麻子的稍长大汉,突然一个踉跄倒在他两人身上。<p><p>

那两人搬着似十分沉重的箱子,已是摆摆晃晃的,哪里禁得起这大汉一撞,一声惊呼,连人带箱子,朝船外跌去。<p><p>

熊倜正蹲在江岸,极有兴趣地望着,突看见此事,猛一长身,便已蹿到船头,左手横掠那只箱子,右手挡住那客商已跌倒的身躯,他无意中竟使出“苍穹十三式”中的一记妙招“日月双分”了。<p><p>

哪知他这一出手,却出了一宗奇事。他左右双手,本是一齐出手,而且所用的力量也完全相同,因为他认为一个快要跌倒的相当结实的躯体,和一个箱子,所需的力道必是极为相近的。<p><p>

哪知他横掠箱子的左手,所抓的箱子,竟是意外地沉重,若不是他内功已到极深的火候,潜在的内力,随着突然而来的惊奇,猛地加强,那箱子便要落入水中,兀是这样,那箱子的重量仍是他生平未遇的。<p><p>

而他的右手,竟觉得仿佛是横挡在一团飘荡的棉絮上,是那么地轻飘和柔软。他心中极快地一转,便知道这看来老实的中年客商,实是有着非常武功的商人,而且从他和这箱子的种种迹象,可看出此人非但武功高强,而且实是诡秘得很。<p><p>

熊倜这突一出手,非但惊震了那许多围着的脚夫,也惊震了那两个行动诡异,看似迂呆,而实是大有来头的中年客商。<p><p>

他们所料想不到的是,在这荒僻渡头,竟会有这样的内家高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须知那些脚夫惊异的,不过是熊倜身手之速而已,而那两个中年客商,不仅如此,而且还知道熊倜此一出手,是用了武林中一种罕见的招式,而且内力深湛,因为他们深知自己箱子的重量,若非内力惊人,怎能人悬空中,便能抄住这口箱子!<p><p>

但是他们并不露出锋芒,仍然装出老实而迟缓的样子,极为小心地站直了将要跌倒的身躯,眯着眼,掩饰着那眼中一种内家高手所特具的神光,讷讷说道:“真谢谢这位老哥了,若不是这位老哥,今天我们非跌死不可。”<p><p>

熊倜眼珠一转,他知道这类武林高手,这样掩饰行藏,必是有些不可告人的事,若是以前,他必将这些事探个清楚,但在他独自漂泊的这许多日子来,他已养成一种与人无争的陶然性格,他哈哈一笑,说道:“不用客气,这算不了什么。”<p><p>

那客商露出感激的笑容,像是感激熊倜的出手相助,又像是感激熊倜不揭破他们的行藏,其中一人伸手入怀,想掏些什么,忽又止住了,谨慎地抱起那两口箱子,缓慢地走下船去。<p><p>

那些脚夫,都是些眼里不揉沙子的光棍,看见熊倜的身手,他们虽不甚清楚其中的奥妙,但也知道那是一种高深的武功,遂都在旁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出来向熊倜寻事。<p><p>

熊倜看着那两个人沉重的脚步走了一段,他们装得非常好,完全不像是身怀绝技的人,熊倜笑了笑,他笑自己这回倒真是多管闲事了,其实此两人,又何须自己出手呢!<p><p>

他站了一会,知道那群脚夫已被自己震住,便施然走下船去。<p><p>

那已渐行渐远的客商,忽地回过头来,走了几步,一齐伸手招呼熊倜过去。<p><p>

熊倜知道必定有事,便大步走到那两人的身旁,拱手道:“两位有何吩咐?”<p><p>

那两人中一个面色赤红、略带微须的拱手说道:“兄台仗义出手,我兄弟感激得很。看兄台如此身手,必定是位高人,大家心照不宣之处,还望兄台能多包涵。”<p><p>

他说着伸手掏出一个形式甚古的制钱,用一根淡黄的丝带穿住,递给熊倜,说道:“这是我弟兄一件小小的信物。兄台在皖、浙、湘、赣一带,若有些什么不能解决之事,走到门面较大的店家,随便一提,就说是叶家兄弟的好友,兄台无论要什么帮助,必定有个照应。我弟兄虽知兄台身怀绝技,不屑求人,但这是我兄弟的一番心意。兄台大名,我等虽不知道,但萍水相交,只要投缘也就罢了。”<p><p>

熊倜见此两人虽是行踪诡异,但望上去倒也不似坏人,便笑着称谢道:“两位既然如此,小弟便就此谢过了。”<p><p>

那两人又一拱手,说道:“日后有缘,若能再遇兄台,必当谋一快聚,今日就此别过了。”说过便转身走了。熊倜见事已了,随手将那古钱揣入怀中,也未曾在意,此渡头既经此事,他也不愿再留,潇洒向前行去。<p><p>

走着走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一天,他独自坐在雪地里,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蹄声,蹄声在他身后停住,一人下马,落地之声甚是轻微。<p><p>

一个轻俏的女子口音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吗?大年初一,可别想自杀呀。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说给我听,你别看我是个女子,可也帮得了你。你衣服穿得这么少,小心冻死了。”<p><p>

说着那女子已走到熊倜身旁。熊倜本是低着头,只看到这女子穿着一双白皮的靴子,一身紧身的衣袄,外面罩雪白的兔皮斗篷,他抬头一看,面色一变,原来这女子竟是夏芸。<p><p>

那女子见他望着她,就说:“你别看着我,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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