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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笑傲生死（第2页）

风漫天仰天长笑道：“人生本如黄粱一梦，生生死死，聚聚散散，等闲事耳，各位俱是达人，怎地也有这许多儿女俗态，咄……”<p><p>

“咄”字方自出口，只听一阵杯盏跌倒声，众人竟都倒了下去。<p><p>

南宫平只觉眼重心眩，再也支持不住，模模糊糊，蒙蒙眬眬间，他只看见他慈母的忧郁悲哀的眼波，像十月的秋水一样……终于，他的灵魂与肉身，都深深地坠入无边的黑暗，有如死亡一般的黑暗！<p><p>

诸神殿，这虚无缥缈的神秘之地，莫非只是聪明人用来欺骗世上愚人的一个骗局？<p><p>

莫非世上根本就没有诸神殿一地？<p><p>

莫非诸神殿只是存在死亡中而已！<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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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迷迷糊糊间到了一个岛屿，只见遍地俱是瑶花琼草，奇珍异果，闪亮的黄金，炫目的珠宝，满满铺了一地，他践踏着，就正如人们践踏泥土一样，绵羊与猛虎，共卧在一株梧桐树下，树上栖卧着一对美丽的凤凰，梧桐的叶子，却是整块的翠玉。<p><p>

远处有一座高大的宫殿，白玉为阶，黄金作柱，金梁玉瓦建成的殿背，高耸入云，几与天齐，来往的人群，也都是仙风道骨，不带半分火气，他恍恍惚惚地信步前行，突地见到他父母双亲也杂在人群中行走，大喜之下，狂奔而去。<p><p>

哪知脚步竟忽然不能动弹，仿佛突然被人点住穴道，他又惊又急，苦苦挣扎，刹那间只见到所有的珍宝花果都变作了恶臭垃圾，往来的人群也都化为了毒蛇猛兽，梅吟雪、叶曼青、王素素、龙飞，以及他的父母双亲，都被数十条毒蛇紧紧缠住，毒蛇的眼睛，却忽然都变成郭玉霞含笑的秋波……<p><p>

他用尽全身之力，大喝一声，奋然跃起……张开眼来，眼前却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四下水声潺潺，他举手一擦，满头冷汗，汗透重衣，才知道方才只不过是一场噩梦。<p><p>

转目望处，四壁萧然，只有一床、一几、双椅，高处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外群星闪烁，原来他已睡了一天一夜，他定了定神，挣扎站起，只觉地面不住摇晃，再听到四下的流水声，他才突然发觉，他已置身海上。<p><p>

就在方才昏睡之间，他已远离了红尘，远离了亲人，远离了他生长的地方，所有他熟悉与他深爱着的人，此刻已与他远隔千里之外，而且时间每过一分，他和他们也就更远离一分。<p><p>

一念至此，他只觉心胸欲裂，不禁悲从中来，突地重复坐下，热泪夺眶而出，难道他的生命真的从此便不再属于他自己了么，那岂非等于生命便从此结束？但父母师门之恩，俱都未报，红尘中他还要去做的事，更不知尚有多少？<p><p>

也不知过于多久，他突地伸手一抹泪痕，奋然长身而起，自语道：“我还要回去的，我还要回去的……”<p><p>

突听门外朗声一笑，风漫天推门而入，道：“你还要回去么？”<p><p>

南宫平挺胸道：“正是！”<p><p>

风漫天笑声一顿，长叹道：“好，好，你有此志气也好！”他手持巨壶，脚步跄踉，酒意更浓。<p><p>

南宫平虽然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见他如此神情，只得住口。过了半晌，海风突盛，强劲的风声，在船外呼啸而过，海行更急，也却更加摇晃。<p><p>

但只有独腿的风漫天，在摇晃的船板上，却走得平平稳稳，他搬来许多酒食，与南宫平对坐而饮。转瞬间天光已亮，南宫平只听四下渐渐有了嘈杂的脚步与人语声，不时还夹着狮虎的吼声。<p><p>

一线阳光，穿窗而入，风漫天突地长身而起，道：“随我来！”<p><p>

两人一齐出了船舱，南宫平一眼望去，只见海天极处，金光粼粼，四下天水相接，金光波影，景色当真壮观已极，但船板上却是说不出的龌龊零乱，四下满堆着箱笼杂物，后桅边却放着一排铁笼，笼中的狮虎豺狼，俱已自箱中放了出来，一见生人，便不住怒吼剧跃，张牙舞爪。<p><p>

一个消瘦而沉默的汉子，敞着衣襟，立在后梢掌舵，另一个矮小臃肿的汉子，穿着一身油腻的衣衫，满头癞疮，立在他身边嘻嘻丑笑。<p><p>

南宫平一见此人，心中便有说不出的厌恶，渔人船夫，虽然穷困，但大多俱是明朗而洁净的，此人却是既龌龊，又猥琐，笑声更是刺耳难闻，忍不住问道：“此人是谁？”<p><p>

风漫天道：“伙夫。”<p><p>

南宫平呆了一呆，想到今后自己要吃的饭菜，竟是此人所做，胸口已不觉起了一阵恶心，皱眉道：“怎么寻来如此人物？”<p><p>

风漫天哈哈一笑，道：“我能寻着这些船夫，却已大非易事，纵是生长海面之人，又有谁愿意跟着陌生的船漂洋过海？”<p><p>

南宫平道：“那么前辈你又是如何来的？”<p><p>

风漫天突然张手一招，那八哥便远远飞了过来，风漫天道：“叫七哥来。”那八哥咕咕叫道：“七哥，七哥……”低低飞了一圈，甲板突地掀起一块，一个黝黑的汉子，自船板下一跃而出。<p><p>

南宫平目光转处，心头不禁又是一跳。原来此人生相更是奇特，身材矮短宽阔，有如棺材一般，背脊弯曲，头陷入肩，行动却是轻捷灵敏无比，轻轻一步，便已到了风漫天身前，面目之丑恶，更是骇人听闻，獠牙阔口，下颌突出，有如野兽般激动鲁莽之色，垂首道：“主人有……有何吩咐？”语声嘶哑缓慢，口齿极是不清。<p><p>

风漫天哈哈一笑，道：“我与他两人，乘着一艘独木之船，漂洋过海，来到江南，此番回去，谁还愿意如此吃苦？何况又多了不知多少货物，自然要换只最大的船，自然要用许多船夫。”<p><p>

南宫平道：“多少船夫？”<p><p>

风漫天道：“十一二人，你可要见见他们？”<p><p>

南宫平连声道：“不用了！”他见到这野兽般的“七哥”与那癞头汉子，心中已是作呕，哪里还愿再看别人？转开目光，望向笼中的猛兽，只觉那些狮虎豺狼虽然凶猛，却也比这两人看来顺眼得多。<p><p>

这海船制造甚是坚固，只有一根船桅，确是难见的大船，此刻船帆俱都张起，便连后樯也已纵帆，都被海风涨满，蓝天碧海，万里无云。南宫平初次来过这种海上生活，不两日便已渐渐将胸中的不快忘去，反而充满新奇之感，只恨不得早日到达目的，完成责任，那时用尽千方百计，也要重回江南。<p><p>

船上船夫，大多形容古怪，面色阴沉，一个个不住以奇怪的目光，窥伺着南宫平，有如野兽窥伺猎物一般，完全不似海上常见的船夫，南宫平心中不觉暗中起了警惕，但风漫天却似满不在意。<p><p>

他每日清晨，阳光初升之际，都要站到船头，撮口长啸一番，直震得海天都掀起波澜，除此之外，便是终日坐在舱中饮酒，而且言语越来越少，有时甚至终日不发一言。<p><p>

他不但自己饮酒，而且每餐每饭，都要强劝南宫平喝上几杯他那葫芦里的烈酒。南宫平每次见到那癞子端来菜饭时，心头都觉得十分难受，不喝几杯烈酒，当真是食难下咽。<p><p>

那癞子厨师当真龌龊已极，连脸都未曾洗过一次，幸好船上清水甚是珍贵，他菜又烧得极好，虽然人人厌恶于他，却还可容忍，他终日唯有痴痴呆笑，更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每见到南宫平时，都咧嘴一笑，使得南宫平一听他的笑声，就赶紧将目光转过一边。<p><p>

船行数日，举目四望，仍是海天茫茫，见不到一片陆地。<p><p>

南宫平忍不住问道：“不远了么？”<p><p>

风漫天却只是冷冷回答：“到了你自会知道！”<p><p>

船行越久，他脸色就越阴沉，酒也喝得越多，这自是大违常情之事，只因无论是谁，离家渐近，心里总是该高兴的。<p><p>

这一日风浪甚大，南宫平多喝了几杯，想起亲人，心头不觉甚是烦闷，悄悄出了舱门，走到船头，只见天上星群影入海中，天水相映，几乎令人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p><p>

他心神方觉一畅，突听甲板上传来一声痴笑，接着船板一阵轻响。<p><p>

南宫平实是不愿见到此人，眉头一皱，身形闪动，轻轻掠至船舱旁的阴影中，只见两个船夫夹着那癞子伙夫跃上船面，南宫平本待闪身入舱，见到这三人行迹仿佛十分鬼祟，心念一转，手掌一搭，全身隐没在船舱边的短檐下。<p><p>

只见那两个船夫，一个身形枯瘦，身材灵便，名叫金松，另一人却是阴沉的舵手赵振东，这两人船上生涯俱都十分精到，在船夫中仿佛甚有权威，是以南宫平都认得。<p><p>

金松一上船面，四望一眼，轻轻道：“缺点子！”<p><p>

赵振东冷冷道：“你再去四面踩踩盘子，掌舵的不是并肩子！”<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