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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门世家（第6页）

柳鹤亭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这张丑恶而恐怖的面容，瞬也不瞬，因为他此刻纵要转动一下目光，也极为困难！<p><p>

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是谁？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这般暗算害我？”<p><p>

他心中突又一动，一阵悚栗，立刻泛起：“难道他便是‘乌衣神魔’？”<p><p>

夜风呼啸之中，四下突地同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怪笑声，由远而近，划空而来。<p><p>

接着，那些方才四下逃去的黑衣人影，便随着这一阵阵怪笑，自四面阴暗的林木中，急掠而出！<p><p>

那丑恶的伤者目光一转，指着地上的柳鹤亭怪笑着道：“你几次三番，破坏大爷们的好事，若不是看在头儿的面子，那天在沂山边，一木谷中，已让你和那些‘黄翎黑箭’手下的汉子同归于尽了，嘿嘿！你能活到今日，可真是你的造化！”他一面说话，双掌一放，将柳鹤亭的头颅，“砰”地在地上一撞，四面的“乌衣神魔”，立刻又响起一阵哄笑，一齐围了过来，十数道目光，闪闪地望着柳鹤亭。夜风呼啸，林影飞舞，一身黑衣，笑声丑恶的他们，看来直如一群食人的妖魔，随着飞舞的林影乱舞！<p><p>

柳鹤亭僵木地蜷曲在地上，他极力使自己的心绪和外貌一样安定，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冷静地分析许多问题！<p><p>

四面群魔轻蔑的讥笑与诟骂，他俱都充耳不闻，最后，只听一个嘶哑如破锣的声音大声道：“这小子一身细皮白肉，看起来一定好吃得很……”<p><p>

另一个声音狂笑着道：“小子，你不要自以为自己漂亮，大爷我没有受‘血洗礼’之前，可真比你还要漂亮几分……”<p><p>

于是又有人接着道：“我们究竟该将这小子如何处理？头儿可曾吩咐下来？”有人接口应道：“这件事头儿根本不知道，还是‘三十七号’看见他孤身地狂奔，一路换马，‘头儿’又不在，不禁觉得奇怪，是以才想出这个法子，将他拦下来，哈哈！这小子虽然聪明，可是也上了当了！”<p><p>

“三十七号”，似乎就是方才那满身浴血的丑恶汉子的名字，此刻他大笑三声接道：“依我之见，不如将他一刀两段，宰了算了。反正他背了头儿来管西门一家的闲事，将他宰了，绝对没有关系！”<p><p>

只听四周一阵哄然叫好声，柳鹤亭不禁心头一冷！<p><p>

他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时此刻，在一切疑团俱未释破之前，死在这班无名无姓，只以数字作为名字的人的手里，他却实在心有不甘。但他此刻穴道被制，无法动弹，除了束手就死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p><p>

四面喝彩声中，“三十七号”的笑声更大，只听他大笑着道：“七号，你怎地不开腔，难道不赞成我的意见吗？”<p><p>

柳鹤亭屏息静气，只听“七号”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你们胡乱做事，若是头儿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p><p>

于是所有的哄笑嘈乱声，便在刹那间一齐平息。柳鹤亭心头一寒，暗道：“这些‘乌衣神魔’的头儿，究竟是谁？此刻竟有如此权威与力量，能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乌衣神魔’控制得如此服帖！”<p><p>

静寂中，只听“七号”又自缓缓说道：“依我的意思，先将此人带去一个静僻的所在，然后再去通知头儿……”<p><p>

那嘶哑的口音立即截口说道：“但头儿此刻只怕还在江北！”<p><p>

“七号”冷哼一声道：“此人既已来了，头儿还会离得远么？前面不远，就有一间‘秘讯祠’，只要头儿到了，立刻便可看到消息，反正此人已在我等掌握之中，插翅也赶不到‘飞鹤山庄’去了，早些迟些处理他，还不都是一样么？”<p><p>

“三十七号”嘻嘻一笑，嗄声道：“不错，早些、迟些，都是一样，反正这厮已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迟早都是要与那西门笑鸥同一命运，只不过这厮还没有享到几天福，便要做花下鬼，实在……哼哼，嘻嘻，有些冤枉！”<p><p>

“七号”沉声接口道：“你这些日子怎地了，如再要如此胡言乱语，传到头儿耳中，哼哼！”他冷哼两声，住口不语。<p><p>

那“三十七号”一双冷削而奇异的目光中，果自泛出一片恐怖之色，缓缓垂下头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p><p>

他们这些言语，虽未传入头儿耳中，却被柳鹤亭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既是惊诧又是悚栗，却又有些难受：“难道他们的‘头儿’便是纯纯！”心念一转，“……便要与西门笑鸥同一命运……西门笑鸥究竟与此事有何关系？与纯纯有何关系？”<p><p>

这些疑团和思绪，都使得柳鹤亭极为痛苦，因为他从一些往事与这些“乌衣神魔”的对话中，隐隐猜到他们的头儿便是自己的爱妻。但是，却又有着更多的疑团使他无法明了！<p><p>

陶纯纯与“石观音”石琪有何关系？这两个名字是否同是一人？<p><p>

这看来如此温柔的女子，究竟有何能力能控制这班“乌衣神魔”？<p><p>

那“浓林密屋”中的秘密是否与“乌衣神魔”也有关系？<p><p>

这些“乌衣神魔”武功俱都不弱，行事如此奇诡，心性如此毒辣，却又无名无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为何要暗害自己？<p><p>

那西门笑鸥一家，与此事又有何关系？<p><p>

在暗中窥破他们秘密的那人，究竟是谁？<p><p>

还有一个最令他痛苦的问题，他甚至不敢思索：“纯纯如此待我，为的是什么？”<p><p>

在他心底深处，还隐隐存有一分怀疑与希望，希望陶纯纯与此事无关，希望自己的猜测错了。<p><p>

但是，那声音嘶哑的人已自大喝道：“看来只有我到‘秘讯祠’去跑上一趟了！”说话声中，他一掠而去。<p><p>

柳鹤亭心头却又不禁为之一动！<p><p>

“秘讯祠”……他突地想到那个冷月之夜，在那荒祠中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那夜纯纯并非为我祈祷，只是藉此传递秘讯而已？”<p><p>

这一切迹象，都在显示这些事彼此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连。柳鹤亭动念之间，已决定要查出此中真相，纵然这真相要伤害到他的情感亦在所不惜。<p><p>

于是他暗中调度体内未被封闭，尚可运行的一丝残余真气，藉以自行冲开被点的穴，只听那“七号”尖锐地呼啸一声，接着便有一阵奔腾的马蹄之声，自林外远远传来。<p><p>

“三十七号”一声狞笑，俯首横抄起柳鹤亭的身躯，狞笑着道：“小子你安分些，好让大爷好生服侍服侍你！”纵身掠出林外，“刷”地掠上健马，又道，“你不是赶着要到虎丘去么？大爷们现在就送你到虎丘去……”他一口浓重的关东口音，再加声声狞笑，柳鹤亭若不留意，便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字句，又是一声呼啸，健马一齐飞奔。<p><p>

柳鹤亭俯卧在马鞍前，头颅与双足俱都垂了下去，“三十七号”一手控马，一手轻敲着他的背脊，不住仰天狂笑，一面说道：“小子，舒服么？哈哈！舒服么？”他骑术竟极其精妙，一手控着缰绳，故意将胯下健马，带得忽而昂首高嘶，忽而左右弯曲奔驰，他虽安坐马鞍，稳如磐石，俯卧在马鞍前的柳鹤亭，却被颠簸得有如风中柳絮！<p><p>

而安坐马鞍上的他，却以此为乐，柳鹤亭颠簸愈苦，他笑声也就愈显得意，越发狂笑着道：“小子，舒服么……”越发将座下的马，带得有如疯狂，于是柳鹤亭便也越发颠簸，几乎要跌下马去！<p><p>

哪知柳鹤亭对他非但没有丝毫怨恨和恼怒，反而在心中暗暗感激，暗暗得意，这健马的颠簸，竟帮助了他真气的运行。<p><p>

一次又一次地震动，他真气便也随着一次又一次地撞着被封闭的穴道，一个穴道冲开，在体内的真力增强了一倍，于是他撞开下一个穴道时，便更轻易，直到他所有被封闭的穴道一齐撞开后，那“三十七号”还在得意地狂笑：“舒服么？小子，舒服么？”<p><p>

柳鹤亭暗中不禁好笑，几乎忍不住要出口回答他——<p><p>

“舒服，真舒服！”<p><p>

但是他仍然动也不动，响也不响，他要暗中探出这班“乌衣神魔”的巢穴，探出他们的头儿究竟是谁。<p><p>

那“三十七号”若是知道他此刻的情况，只怕再也笑不出来了！<p><p>

星沉月落，天色将近破晓，而破晓前的天色，定然是一日中最最黑暗的，黑暗得甚至连他们飞奔的马蹄带起的尘土都看不清楚。<p><p>

道旁几株枝叶颇为浓密的大树后，此刻正停着两匹毛泽乌黑的健马。一匹马上空鞍无人，一匹马上的骑士，神态似乎十分焦急，不住向来路引颈企望。这一群“乌衣神魔”的马蹄声随风而来，他惊觉地跃下马背，“刷”地跃上树梢。<p><p>

霎眼间马群奔至，他伏在黝黯的林梢，动也不动，响也不响，直到这一群健马将近去远，他口中才自忍不住惊“咦”一声。<p><p>

因为他发觉这一马群中，竟有着他们帮中苦心搜罗的“黑神马”，除了帮中的急事，这种“黑神马”是很难出厩一次的。<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