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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真是幻（第7页）

他又自长叹一声，缓缓接口道：“哪知此人武功之惊人，令人匪夷所思，就在这一刹那中，他目光一瞬，右手长剑，突地转到左掌之内，剑尖一颤，笔直地刺向我箫招之中的破绽，那时我左掌左指纵能伤得了他的右掌右腕，但我右掌右臂，却势必要被他左掌长剑刺中。这其间全无考虑选择的余地，我只得不求伤人，但求自保，左掌变抓为拍，与他右掌相交，我身形也就借着这两掌相拍之力，向后掠去，其中只听‘叮叮叮’七声微响，直到我纵落地上，这七声微响，似乎还留在我耳中。”<p><p>

陶纯纯幽幽叹道：“当时我生怕你已受伤、落败，心里的着急，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直到看清你身上一无伤痕，才算放下心事！”<p><p>

柳鹤亭苦笑一声，长叹接口道：“我身形虽然站稳，心神却仍未稳，若不是夕阳耀目，他只怕不等我左掌掌至，便已刺穿我的右胁。若不是我左掌指力不发，变抓为拍，他那一剑，我也无法躲开，但他左掌使剑，仍有那般威力，在我箫上留下七道剑痕，右掌仓猝变招，仍能接我那全身下击的一拍之力，武功实在胜我多多，唉——我看似未落败，其实却早已败在他的剑下，而他明知我取巧侥幸，口中却无半句讥嘲言语，姑且不论其武功，就凭这分胸襟，何尝不又胜我多多！”<p><p>

语声渐更低沉，面上神色，亦自渐更落寞，突地手腕一扬，掌中青箫，脱手飞出，只听“锵”的一声，笔直击在山石之上，山石片片碎落，青箫亦片片碎落。本自插在山石中的长剑，被这一震之势，震了下来，落在地上青箫与山石的碎片之上！<p><p>

众人不禁俱都为之一惊，陶纯纯幽幽长叹一声，轻轻说道：“你说他胸襟磊落，我却说你的胸襟比他更加可人，世上的男子若都像你，当胜即胜，当败即败，武林中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纷争——”仰首望去，夕阳已完全没于这面山后，她忧郁的面容上，忽又绽开一丝笑容，微笑着道，“我只顾听你说话，竟忘了我们早该走了。”缓缓抬起玉掌，将搭在臂弯处的长衫，轻轻披在柳鹤亭肩上，嫣然又道，“秋夜晚风，最易伤人，你还是快些穿上衣服，我们该走了。”温柔的言语，使得柳鹤亭忧郁的面容，不禁也绽开一丝感激的微笑，一面无言地穿起长衫，一面随着陶纯纯向谷外走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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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终于来了。<p><p>

盘膝坐在地上的黑衫黄巾汉子们，虽然俱都久经风尘，但今日所见，却仍令他们终生难忘。<p><p>

他们亲眼看着“灵尸”谷鬼如何被戚氏兄弟戏弄嘲笑，亲眼看到巨人大宝手舞帐篷，挥退箭雨，亲眼看到他们的两位帮主一人被俘，一人受制，也亲眼看到白衣人突地从天而降，以一身武功，震住谷中诸人，黄破月却乘隙逸去！<p><p>

此刻，他们又亲眼看到一切惊心动魄的情事，俱已烟消云散。<p><p>

直到柳鹤亭与陶纯纯两人的身形转出谷外，谷中顿时变得冷清无比。<p><p>

于是他们各各都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描摹的寂寞、凄清的寒意，自他们心底升起，竟是他们自闯荡江湖以来，从来未曾经历！<p><p>

于是他们心里都不禁有了去意，只是帮主黄破月临去之际，却又留下叫他们等候的言语，他们虽也不敢违命，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各人心头，都似压有一副千斤重担，压得他们几乎为之窒息。<p><p>

就在这寂寞，冷清的刹那之间！<p><p>

四面山头，突地闪过十数条黝黑的人影，双手连扬，抛下数十团黝黑的铁球，铁球落地，“噗”的一声巨响，那十数条黝黑的人影，却又有如鬼魅一般，一闪而没！<p><p>

黑衫汉子见到铁球落地，不禁心中齐都一愕！<p><p>

哪知——<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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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出谷外，柳鹤亭放眼四望，只见山色一片苍茫，眼界顿时为之一宽，心中积郁，也似乎消去不少。<p><p>

陶纯纯素手轻轻搭在他臂弯之上，两人缓缓前行，虽然无言，但彼此心中，似乎都已领会到对方的千百句言语。<p><p>

山风依依，大地静寂，初升的朦胧星光，朦胧暮色，映着他们一双人影，林间的宿鸟，似乎也忍不住要为他们发出“啁啾”的羡慕低语。<p><p>

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突地——<p><p>

山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大震，震耳欲聋，两人齐地大惊，霍然转身，耳畔只听一片“隆隆”之声，夹杂着无数声惨呼，目中只见自己来路山后，突有一片红光闪起。<p><p>

柳鹤亭面容骤变，喝叱道：“那边谷地之中，必生变故——”不等话说完，身形已向来路掠去，来时虽慢，去时却快，接连数个纵身，已到山谷入口之处，但这景物佳妙的世外洞天，却已全非方才景象。<p><p>

惨呼之声渐少渐渺，隆隆之声，却仍不绝于耳。<p><p>

山石迷漫，烟火冲天，四面山岭，半已倒塌。柳鹤亭呆呆地望着这漫天飞舞的山石烟火，掌心不觉泛起一掌冷汗。<p><p>

“我若是走迟一步，留在谷中，此刻哪里还有命在！”<p><p>

一念至此，更是满头大汗，涔涔而落，突又想起坐在谷中的数十个黄巾汉子，此刻只怕俱都肢断身残，心中不觉更是悲愤填膺，只听身后突地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想必陶纯纯心中，比自己还要难受！<p><p>

他不禁伸手握住她的香肩，只觉她的娇躯，在自己怀中不住颤抖，他不忍再让她见到这不可收拾的残局，伴着她又自缓缓转身走去！<p><p>

身后的惨呼声响，终于归为寂静，但他的脚步，却变得无限沉重，他自己也不忍再回头去看一眼，只是在心中暗问自己：“这是谁下的毒手？这是谁下的毒手？”<p><p>

再次转出谷外，山色虽仍和方才一样苍茫，大地虽仍和方才一样静寂，但这苍茫与静寂之中，却似平添了无数凄凉之意。<p><p>

他们没看方才走过的山路，缓缓前行，突地陶纯纯恨声说道：“乌衣神魔！一定就是那些乌衣神魔！”<p><p>

柳鹤亭心意数转，思前想后，终于亦自长叹一声，低声说道：“不错，定是乌衣神魔！”<p><p>

又是一段静寂的路途，他们身后的山林中，突地悄悄闪出两条白影，闪避着自己的身形，跟在他两人的身后！<p><p>

陶纯纯柔顺如云，依在柳鹤亭坚实的肩头上，突地仰首悄语：“后面有人！”<p><p>

柳鹤亭剑眉微挑，冷哼一声，装作不知，缓缓前行，眼看前面便是自己与戚氏兄弟相遇的那条山道。夜色朦胧中，山道上似乎还停留着数匹健马，他脚步愈来愈缓，其实却在留神分辨着自己身后的声息，突地大喝一声：“朋友留步！”掌心一穿，身形突地后掠数丈，眼角一扫，只见两条白影在林中一闪。柳鹤亭转身正待扑去，哪知林中却已缓缓走出两个披着长发的银衫少女来，缓缓向他拜倒。<p><p>

这样一来，却是大出柳鹤亭意料之外，他不知这两个银衫少女为何单独留下跟踪自己，亦不知自己此刻该如何处置！<p><p>

只觉一阵淡淡香气，随风飘来，陶纯纯又已掠至他身后，轻轻说道：“跟踪我们的，就是她们么？”<p><p>

柳鹤亭点了点头，干咳一声，低声道：“山野之中你两个年轻少女，怎能独行，还不快些回去！”他想了半天，所说言语，不但没有半分恶意，而且还似颇为关切，陶纯纯扑哧一笑，柳鹤亭面颊微红，低声又道：“你两人若再偷偷跟踪我，莫怪……莫怪我再不客气！”<p><p>

语声一了，转身就走，他生性平和，极难对人动怒，对这两个弱质少女，更是难以说出凶恶的言语，只当自己这一番说话，已足够吓得她两人不敢跟踪。<p><p>

哪知突听这银衫少女娇喊道：“公子留步！”<p><p>

柳鹤亭剑眉微皱，停步叱道：“你两人跟踪于我，我一不追究，二不查问，对你等已是极为客气，难道你两人还有什么话说么？”<p><p>

转过身去，只见这两个银衫少女跪在地上，对望一眼，突地以袖掩面，轻轻哭泣起来，香肩抽动，似是哭得十分伤心。<p><p>

秋夜荒山，面对着两个云鬓蓬乱，衣衫不整，哀哀痛哭着的少女，柳鹤亭心中怒既不是，怜又不是，一时之间，竟作声不得。<p><p>

陶纯纯秋波一转，轻轻瞟了他一眼，婀娜走到她两人身前，道：“你们哭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语气之间，充满怜惜，竟似对这两个无故跟踪自己的少女，颇为关怀！<p><p>

只见她两人突地抬起头来，流泪满面，抽泣着道：“姑娘救救我们……姑娘救救我们……”一齐伏到地上，又自痛哭起来。<p><p>

啼声宛转，凄楚动人，朦胧夜色，看着她两人伶仃瘦弱的娇躯，柳鹤亭不禁长长叹息一声，低声又道：“你两人若是有什么困难之事，只管对这位姑娘说出便是！”<p><p>

陶纯纯娇靥之上，梨涡微现，瞟了柳鹤亭一眼，轻声道：“对了，你两人若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只管对这位公子说出好了！”<p><p>

柳鹤亭呆了一呆，还未完全领略出她言下之意，那两个银衫少女又已一齐仰首娇啼着道：“真的么？”<p><p>

柳鹤亭轩眉道：“你两人若有——”<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