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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跪着死的人（第2页）

一行三十七个人，三十六匹马，最后一个人骑的不是马，是驴子。<p><p>

这个人高大肥胖，骑的却偏偏是匹又瘦又小的驴子。<p><p>

驴子虽然瘦小，看来却极矫健，载着这么重的一个人，居然还能赶上前面三十六匹健马。<p><p>

人虽然高大肥胖，却没有一点威武雄壮的气概，穿得也很随便，跟在三十六个着鲜衣、鞭快马、佩长刀的骑士后，就像是个杂役跟班。<p><p>

奇怪的是，这些骑士们对他的态度却极尊敬，甚至还显得有些畏惧。<p><p>

三十六个人跃身下马后，立刻恭恭敬敬地垂手肃立在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p><p>

这个人骑在驴子上，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下了鞍，一张红通通的脸，看来又老实又忠厚，脸上还带着种迷惘的表情，又东张西望看了半天，才向一条鸢肩蜂腰的大汉招了招手，慢吞吞地问：“你说的就是这地方？”<p><p>

“是。”<p><p>

“我记得你好像说这地方是个绿洲。”<p><p>

“是。”<p><p>

“绿洲是不是都有水的？”<p><p>

“是。”<p><p>

“水在哪里？”这个人叹着气，“我怎么连一滴水都看不见？”<p><p>

大汉垂下头，额角鼻尖上都已冒出比黄豆还大的汗珠子，两条腿也好像在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p><p>

“三年前我到这来过，这里的确是个绿洲，的确有水，想不到现在居然干涸了。”<p><p>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p><p>

骑驴的胖子叹了口气，忽然问这大汉：“最近你身体好不好？”<p><p>

“还好。”<p><p>

“有没有生过什么病？”<p><p>

“没有。”<p><p>

骑驴的胖子又叹了口气：“那么我猜你一定也想不到自己会死的。”<p><p>

大汉忽然抬头，脸上本来已充满恐惧至极的表情，现在却忽然露出了笑容。<p><p>

现在他居然还能笑得出，也是件令人绝对想不到的事。<p><p>

骑驴的胖子也觉得很意外，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很好笑？”<p><p>

“我……我……我……”<p><p>

大汉还在笑，笑容看来又愉快又神秘，说话的声音却充满痛苦恐惧，忽然慢慢地跪了下去，跪下去的时候仿佛笑得更愉快。<p><p>

他当然也看出了这胖子的杀机，明明怕得要命，居然还能笑得出，明明笑得很愉快，却又偏偏怕得要命。<p><p>

一个正常的人绝不会像这样子的，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吓疯了？<p><p>

他的同伴们都在吃惊地看着他，本来显得很惊讶的脸上，忽然也全都露出了笑容，又愉快又神秘的笑容，跟他完全一模一样的笑容。<p><p>

然后这三十五个人也全都跪了下去，跪下去的时候也仿佛笑得更愉快。<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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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的胖子脸色变了，也变得惊讶而恐惧。<p><p>

就在他脸色刚开始变的时候，他脸上忽然也露出了笑容，又愉快又神秘的笑容，和另外三十六个人完全一模一样的笑容。<p><p>

然后他也跪下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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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个人一跪下去就不再动，不但身子保持原来的姿势，脸上也保持着同样的笑容。<p><p>

三十七个人一直在笑，就好像同时看到一件令他们愉快极了的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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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忽然握住了小方的手，她的手冰冷而潮湿，小方的手也一样。<p><p>

看见这三十七个人如此愉快的笑容，他们连一点愉快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p><p>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心里忽然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p><p>

漫漫的长夜还未过去，大地一片黑暗死寂，三十七个人还是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脸上还是保持着同样的笑容。<p><p>

但是现在连他们的笑容看来都不再令人愉快了。<p><p>

他们的笑容已僵硬。<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