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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瞎 子（第2页）

小方用颤抖的手拔开水袋的木塞，干裂的嘴唇感觉到水的芬芳，生命的芬芳，他准备将袋里的这点水一口口慢慢地喝下去。<p><p>

他要慢慢地享受，享受水的滋润，享受生命。<p><p>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这个人的眼睛。<p><p>

一双充满了痛苦、绝望和哀求的眼睛，一双垂死的眼睛。<p><p>

这个人受的伤比他还重，比他更需要这点水，没有水，这个人必将死得更快。<p><p>

这个人虽然是来杀他的，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竟忘记了这一点。<p><p>

因为他是人，不是野兽，也不是食尸鹰。<p><p>

他忽然发现一个人和一只食尸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有分别的。<p><p>

人的尊严、人的良知和同情，都是他抛不开的，他忘不了的。<p><p>

他将这袋水给了这个人，这个一心想要他命的人。<p><p>

虽然他也曾经想要这个人的命，但是在这一瞬间，在人性受到如此无情的考验时，他只有这么做。<p><p>

他绝不能从一个垂死的人手里掠夺，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一样。<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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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居然是个女人，等她揭起蒙面的黑巾喝水时，小方发现她是个女人，极美的女人。虽然看来显得苍白而憔悴，反而更增加了她的娇弱和美丽。<p><p>

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在如此可怕的大漠之夜里，独自来杀人。<p><p>

她已经喝完了羊袋中的水，也正偷偷地打量着小方，眼睛里仿佛带着歉意。<p><p>

“我本来应该留一半给你的。”她抛下空水袋，轻轻叹息，“可惜这里面的水实在太少了。”<p><p>

小方笑笑。<p><p>

他只有对她笑笑，然后才忍不住问：“你是瞎子？还是水银？”<p><p>

“你应该看得出我不是瞎子。”<p><p>

经过水的滋润后，她本来已经很美的眼睛看来更明媚。<p><p>

“你也不是水银？”小方追问。<p><p>

“我只是听说过这名字，却一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p><p>

她又在叹息：“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你姓方，叫方伟。”<p><p>

“但是你却要杀我？”<p><p>

“我一直要来杀你，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p><p>

“为什么？”<p><p>

“因为水，在这种地方，没有水谁也活不了三天。”<p><p>

她看看地上的空水袋：“我一定要杀了你，他们才给我水喝，否则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喝水了。”<p><p>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有一次我就几乎被他们活活渴死，那种滋味我死也不会忘记，这一次我就算能活着回去，只要他们知道你还没有死，就绝不会给我一滴水的。”<p><p>

小方又对她笑笑。<p><p>

“你是不是要我让你割下我的头颅来，让你带回去换水喝？”<p><p>

她居然也笑了笑，笑得温柔而凄凉：“我也是个人，不是畜生，你这么对我，我宁死也不会再害你。”<p><p>

小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也没有问她他们是谁。<p><p>

他不必问。<p><p>

他们当然就是富贵神仙派来追杀他的人，现在很可能就在附近。<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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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鹰已走了。<p><p>

这个人就像大漠中的风暴，他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要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你永远猜不出他什么时候会来，更猜不出他什么时候会走。<p><p>

可是赤犬仍在。<p><p>

旭日已将升起，小方终于开口。<p><p>

“你不能留在这里。”他忽然说，“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回到他们那里去！”<p><p>

“为什么？”<p><p>

“因为只要太阳一升起，附近千里之内，都会变成洪炉，你喝下的那点水，很快就会被烤干的。”<p><p>

“我知道，留在这里，我也是一样会被渴死，可是……”<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