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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心如蛇蝎的红娘子（第2页）

王动道：“我的确变了，变得很快，变得很多……”<p><p>

他的声音嘶哑而悲伤，接着道：“因为我回来之后，才知道我出去后第二年，我母亲就……”<p><p>

他没有说下去，他紧握双拳，全身发抖，已说不下去。这次连郭大路都没有问，既不忍问，也不必问。大家都已知道王动的遭遇，也都很了解他的心情。<p><p>

等到他回来，想报答父母的恩情，想尽一尽人子的孝思时，已经来不及了。<p><p>

为什么人们总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能了解父母对他的感情呢？<p><p>

林太平垂下头，目中似已有泪满眶。<p><p>

郭大路心里也觉得酸酸的，眼睛也有点发红。<p><p>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王动会变得这么穷，这么懒，这么怪。<p><p>

因为他心里充满了悲痛和悔恨，他在惩罚自己。<p><p>

假如你一定要说他是在逃避，那么，他逃避的绝不是红娘子，也不是赤练蛇，更不是其他任何人。<p><p>

他逃避的是他自己。想到第一次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躺在黑暗中，任凭老鼠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情景，郭大路又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p><p>

一个人若非已完全丧失斗志，就算能忍受饥饿，也绝不能忍受老鼠的。那天晚上，若不是郭大路糊里糊涂地闯进来，糊里糊涂地跟他做了朋友，他是不是还会活到今天呢？<p><p>

这问题郭大路连想都不敢想。<p><p>

王动终于回过头，缓缓道：“我回来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来，他们一定不停地在找我。”<p><p>

郭大路勉强笑了笑，道：“他们当然很难找得到你，又有谁能想得到，一飞冲天鹰中王会耽在这种地方，过这种日子？”<p><p>

王动道：“但我却早就知道，他们迟早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p><p>

燕七眨眨眼，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手？”<p><p>

王动道：“因为我们还有笔账没有算清。”<p><p>

燕七道：“你自己算过没有？是你欠他们的？还是他们欠你？”<p><p>

王动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有些账本就是谁也算不清的。”<p><p>

燕七道：“为什么？”<p><p>

王动道：“因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算法，每个人的算法都不同。”<p><p>

他神情更沉重，慢慢地接着道：“在他们说来，这笔账只有一种算法。”<p><p>

燕七道：“哪种？”<p><p>

王动道：“你应该知道是哪种。”<p><p>

燕七不说话了，他的确知道，有的账你只有用血去算，才能算得清。<p><p>

一点点血还不够，要很多血，你一个人的血还不够，要很多人的血。<p><p>

燕七看着郭大路身上的伤口，过了很久，才叹息着道：“看来这笔账已愈来愈难算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清。”<p><p>

王动叹道：“你放心，那一定用不着等很久的，因为……”<p><p>

他忽然闭上嘴。每个人都闭上了嘴，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p><p>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一阵脚步声。<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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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很轻，正慢慢地穿过积雪的院子。<p><p>

“来的是什么人？”<p><p>

“难道现在就已到了算这笔账的时候？”<p><p>

林太平想挣扎着爬起来冲出门去，又忍住，郭大路向窗口指了指，燕七摇摇头。<p><p>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人正慢慢地走上石阶，走到这扇门外。<p><p>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这人居然敢冠冕堂皇地来敲门，倒是他们想不到的事。<p><p>

王动终于问道：“谁？”<p><p>

外面有人轻轻道：“我。”<p><p>

王动道：“你是谁？”<p><p>

外面的人突然笑了，笑声如银铃，却远比铃声更清脆动人：“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么，真是个小没良心的。”<p><p>

来的这人是个女人，是个声音很好听，好像还很年轻的女人。<p><p>

看到王动的脸色，每个人都已猜出这女人是谁了，王动的脸色如白纸。<p><p>

燕七拍了拍他的肩，向门口指了指，又向后面指了指。<p><p>

那意思就是说：“你若不愿见她，可以到后面去避一避，我去替你挡一挡。”<p><p>

王动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却摇了摇头。<p><p>

他对自己的处境，比任何别的人都明白得多，他已退到最后一步。<p><p>

那意思就是说他已无法再退，而且也不想再退。<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