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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夜之会（第3页）

马上人骑术精绝，要马狂奔，马就狂奔，要马停下，马就停下。他指挥马的四条腿，就好像指挥自己的腿一样。<p><p>

马在酒铺门外停下时，人已下马。<p><p>

人下马时，酒铺的门就开了。<p><p>

从门里照出来的灯光，照上了他的脸。<p><p>

一张苍白的脸，非常清秀，非常安详，甚至显得柔弱了些。<p><p>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出奇地坚决而冷酷，和这张脸完全不衬，看来简直就像是另一人的眼睛——律香川。<p><p>

如此深夜，他为什么忽然到这种地方来？<p><p>

他本该去追踪老伯，本来还有很多事应该去做，为什么要连夜赶到这里来？<p><p>

开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短衣直缀，满身油腻，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装束上看出他是个小酒铺里的小伙计。<p><p>

但除了衣着装束外，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个小伙计。<p><p>

他举着灯的手稳定如石，挥刀杀人时显然也同样稳定。<p><p>

他的脸方方正正，看样子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神情间却充满自信，一举一动都很沉着镇定。<p><p>

他的嘴通常都是闭着的，闭得很紧，从不说没有必要的话，从不问没有必要的事，也没有人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事来。<p><p>

他叫夏青，也许就是律香川在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p><p>

律香川信任他有两点原因。<p><p>

第一，因为他是律香川在贫贱时的老朋友，他们小时候曾经一起去偷过，去抢过，也曾经一起挨过饿，天气很冷的时候，他们睡觉时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p><p>

可是这一点并不重要，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p><p>

从一开始他就比不上律香川，无论做什么都比不上律香川，两人一起去偷东西时，被人抓住的总是他，挨揍的也总是他。等他放出来时，律香川往往已快将偷来的银子花光了，他也从不埋怨。<p><p>

因为他崇拜律香川，他认为律香川吃得比他好些，穿得比他好些，都是应当的，他从不想与律香川争先。<p><p>

律香川叫他在这里开个小酒铺，他非但毫无埋怨，反而非常感激，因为若不是律香川，他说不定已在街上要饭了。<p><p>

桌上摆的酒菜当然不是平时给人们吃的那种酒菜，菜是夏青自己做的，酒也是特别为律香川所准备的。<p><p>

这小酒铺另外还用了个厨子，但夏青炒菜的手艺却比那厨子好得多。<p><p>

律香川还没有坐下，就将桌上的一壶酒对着嘴喝了下去。<p><p>

“律香川喝酒最有节制，从来没有喝醉。”<p><p>

若是别人看到他这么喝酒，一定会觉得惊异，但夏青却已看惯了。<p><p>

他常常看到律香川在这里喝得烂醉。<p><p>

律香川总是半夜才来，快天亮时才回去。<p><p>

喝下一杯酒，他才坐下来，忽然道：“今天你也来陪我喝两杯！”<p><p>

夏青道：“不好。”<p><p>

律香川道：“有什么不好？”<p><p>

夏青道：“被人看到不好。”<p><p>

律香川道：“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看到？”<p><p>

夏青道：“万一有呢？”<p><p>

律香川点点头，目中露出满意之色。<p><p>

这就是夏青最可靠之处，他做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不会改变的。<p><p>

喝下第二杯酒，律香川忽然笑了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曾经答应过，我若有了很多很多钱时，一定替你娶个很漂亮的老婆？”<p><p>

夏青道：“我记得。”<p><p>

律香川道：“你就快有老婆了，而且随便你要多少个都行。”<p><p>

夏青道：“一个就够了。”<p><p>

律香川笑道：“你倒很知足。”<p><p>

夏青道：“像我这样的人，不能不知足。”<p><p>

律香川道：“我这样的人呢？”<p><p>

夏青道：“你可以不知足。”<p><p>

律香川道：“为什么？”<p><p>

夏青道：“因为你不知足，就会去找更多钱、更多老婆，而且一定能找到；我若不知足，也许就连一个老婆都没有了。”<p><p>

律香川笑道：“很久以前，你就认为我以后一定会爬得很高，但你还是猜不到我现在已爬得多高，绝对猜不到。”<p><p>

这时远处忽然又有蹄声传来，来得很急。<p><p>

律香川眼睛更亮了，道：“快去多准备副杯筷，今天还有个客人要来！”<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