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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谷外风光（第3页）

但是他没有回头，他笔直走了出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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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山色已被染成深碧。<p><p>

雾渐渐落下山腰，苍穹灰暗，苍苍茫茫，笼罩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吹草低，风中有羊咩、牛哞、马嘶，混合成一种苍凉的声韵，然后，羊群、牛群、马群，排山倒海般合围而来。<p><p>

这是幅美丽而雄壮的图画。这是支哀艳而苍凉的恋歌。<p><p>

黑的牛，黄的马，白的羊，浩浩荡荡，奔驰在蓝天绿草间，正如十万大军，长驱挺进。<p><p>

小鱼儿远远地瞧着，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眸子里也闪着光，这是何等伟大的景象！这是何等伟大的天地！由薄暮，至黄昏，由黄昏，至黑夜，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心胸已似突然开阔了许多。<p><p>

兽群终于远去，远处却传来了歌声，歌声是那么高亢而清越，但小鱼儿却听不出唱的究竟是什么。他只听出歌曲的起端总是“阿拉……”他自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游牧回民所信奉的神祇。他只是朝歌声传来处走了过去。<p><p>

星光在草原上升起，月色使草浪看起来有如碧海的清波。小鱼儿也不知奔行多久，才瞧见几顶白色的帐篷点缀在这无际的草原中，点点灯光与星光相映，看来是那么渺小，却又是那么富有诗意。<p><p>

小鱼儿脚步更紧，大步奔了过去。<p><p>

帐篷前，有营火，藏女们正在唱歌。她们穿着鲜艳的彩衣，长袍大袖，她们的柔发结成无数根细小的长辫，流水般垂在双肩。她们的身子娇小，满身缀着环佩，焕发着珠光宝气的金银色彩，她们的头上，都戴着顶小而鲜艳的呢帽。<p><p>

小鱼儿瞧得呆了，痴痴地走过去，走到她们面前。藏女们瞧见了他，竟一齐歇下了歌声，拥了过来，吃吃地笑着，摸着他的衣服，说些他听不懂的话。<p><p>

藏女们本就天真、多情而爽朗。<p><p>

一个辫子最长、眼睛最大、笑起来最甜的少女甜笑着道：“我们说的是藏语，你……你是汉人？”<p><p>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大概是吧。”<p><p>

“你叫什么名字？”<p><p>

大眼睛抿着嘴娇笑道：“我的名字用汉语来说，是叫作桃花，因为，他们许多人都说我的脸……我的脸像桃花。”<p><p>

这时帐篷中又走出许多男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小鱼儿，他们的身子虽不高大但却都结实得很。<p><p>

小鱼儿道：“我要走了。”<p><p>

桃花道：“你莫要怕，他们虽瞪着眼睛，却没有恶意。”<p><p>

小鱼儿笑道：“我不是怕，我只是要走了。”<p><p>

桃花大眼睛转动着，咬着樱唇，轻轻道：“你不要走，明天……明天早上，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汉人到这里来的，那一定热闹得很，好玩得很。”<p><p>

小鱼儿道：“很多人……我这一路上简直没有见过十个人。”<p><p>

桃花道：“真的，我不骗你。”<p><p>

小鱼儿道：“那么，今天晚上……”<p><p>

桃花垂首笑道：“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我帐篷里，我陪你说话。”她比小鱼儿还高些，风吹起她的发辫，吹到小鱼儿脸上，她的眼睛亮如星光。<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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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小鱼儿睡得舒服得很，他平日虽然警醒，但这一夜却故意睡得很沉，故意不被任何声音吵醒。<p><p>

他醒来时，桃花已不在了，却留了瓶羊奶在枕旁。<p><p>

小鱼儿喝了羊奶，穿好衣裳，走出去，便瞧见两丈外已多了一圈帐篷，这边的人已全都走过去那边。<p><p>

他远远就瞧见桃花站在一群藏人和汉人的中间，甜甜地笑着，叽叽喳喳像小鸟般说着话。<p><p>

她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头动来动去，她的脸在阳光下看来更像是桃花，怕的只是世上没有这么美的桃花。<p><p>

她每说几句话，就有个藏人和一个汉人走出来，握一握手，显然是做成了一笔交易，每做成一笔交易，她的笑也就更甜。<p><p>

小鱼儿走过去，也没有叫她，只是四下逛着，只见每座帐篷门口，都摆着些珍奇的玩物，奇巧的首饰。<p><p>

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大汉，就守在这些摊子旁，另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藏人，比手画脚地向他们买东西。<p><p>

小鱼儿瞧得很有趣，他觉得这些人都愚蠢得很，他忽然发现世上愚蠢的人远比聪明的人多得多。<p><p>

一个又高又瘦的人，牵着匹健壮的小马走了过来，雪白的马鬃在风中飞舞着，吸引了小鱼儿的目光。<p><p>

小鱼儿忍不住走过去，问道：“这匹马卖不卖？”<p><p>

那瘦子上下瞧了他两眼，道：“你要买？叫你家的大人来吧。”<p><p>

小鱼儿笑道：“何必还要叫大人，有银子的就是大人。”<p><p>

那瘦子笑了，道：“你有银子？”<p><p>

小鱼儿拍了拍腰，道：“银子不多，金子却不少。”<p><p>

那瘦子嘴笑得更大了，眼睛死盯着他腰带上系着的包袱，手摸着那匹幼马的柔毛，笑道：“这马可是匹好马，价钱可要高些。”<p><p>

小鱼儿笑道：“随便什么价钱，你只管说吧。”<p><p>

那瘦子眼睛闪着光，缓缓说道：“这匹马要一百……至少要一百九十两银子。”<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