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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肝胆相照（第7页）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她，此刻沈浪竟将她骂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不住暗问自己：“我真是这样坏么……我真是这样坏么……”<p><p>

刹那间，熊猫儿、白飞飞、方千里、展英松……这些人的脸，都似已在她眼前摇动了起来。<p><p>

这些人，都是曾经被她伤害过的，有些人被她伤害了面子，有些人被她伤害了自尊心，有些人为她伤了心。<p><p>

“但我也是无意的呀，我绝未存心伤害过任何人。”<p><p>

沈浪道：“不错，你并未有意伤过人，但这无意的害人，其实比有意还要可恶……你只将你自己当作人，别人都该尊重你，爱你，只有你高高在上，别人都该被你踩在脚下，你伤害别人，好像是应当的事。”<p><p>

朱七七道：“没有……我绝没有这意思。”<p><p>

沈浪道：“还说你没有。”<p><p>

朱七七放声痛哭道：“好，你说我有，就算我有吧，但我……我还不懂事，什么都不懂，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么？”<p><p>

沈浪冷冷道：“办不到。”<p><p>

朱七七手捶地，嘶声道：“许多做过错事的……做的事都比我更错，但你却原谅了他们，你……你为何就偏偏不能原谅我？”<p><p>

沈浪道：“我原谅你的次数已太多了。”<p><p>

朱七七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挣扎着站在沈浪面前。<p><p>

她忍住泪，咬牙道：“好，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求你原谅，你既已杀死过许多不能原谅的坏人，你也杀死我吧。”<p><p>

沈浪冷冷道：“杀你，我也犯不着。”<p><p>

朱七七道：“你……你好狠的心，我什么都不求你，只求能死在你手上，你连这都不答应，你难道竟不屑杀我？”<p><p>

沈浪不再说话。<p><p>

朱七七再次扑倒，痛哭道：“老天呀老天，你为何对我这么坏……再恶的恶人，至少还有死在沈浪手上的福气，而我……我……我现在本就不想活了，但是……但是我……我竟连死在他手上的福气都没有。”<p><p>

沈浪闭上了眼睛，金无望早已闭上了眼睛。<p><p>

世上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朱七七此刻的感情。<p><p>

她恨，她恨自己，也恨沈浪。<p><p>

她虽然恨，却又无可奈何。<p><p>

突然间，她一跃而起，发疯似的，将地上可以拾起来的任何东西，都拾起了，摔在沈浪身上。<p><p>

她疯狂地嘶呼着道：“我恨你……恨死你，一辈子都恨你……”<p><p>

她疯狂般转身奔了出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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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张开了眼，却仍动也不动，宛如老僧入定。<p><p>

金无望也张开了眼，静静地凝注着他。<p><p>

良久，沈浪终于笑了笑道：“我……”<p><p>

金无望道：“你的心，难道是铁石铸成？”<p><p>

沈浪笑容里有些凄凉之意，喃喃道：“我的心……谁知道我的心……”<p><p>

金无望道：“你怎忍如此对她？”<p><p>

沈浪道：“我又该如何对她？”<p><p>

金无望默然，过了半晌，缓缓道：“她难道真的不可原谅？”<p><p>

沈浪道：“她难道可以原谅？”<p><p>

金无望叹道：“就算她不可原谅，你也该原谅她的。”<p><p>

沈浪道：“为什么？”<p><p>

金无望目光凝注着那灰暗的屋顶，缓缓道：“到了你像我这样的年纪时，你就会知道，世上的美女虽多，但要找一个爱你如此之深的，却不容易……太不容易。”<p><p>

他倏然收回目光，目注沈浪，接道：“你总该承认，她确是真心爱你的，你总该承认，她做事确无恶心，你对别人都那般宽厚，为何对她却不？”<p><p>

沈浪垂下眼帘，亦自默然半晌，缓缓道：“我对别人都能宽厚，却不能对她宽厚……”<p><p>

金无望怔了半晌，终也颔首叹道：“不错，你对别人都宽厚，对她却不能。”<p><p>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都在沉思着——他们究竟在思索着一些什么？是否在思索着人与人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p><p>

然后，沈浪又道：“别人，也都可原谅她，但我却不能。”<p><p>

这一次，金无望未再思索。他立刻就颔首道：“不错，别人都可以原谅她，但你却不能……别人的责任只有他自己，只要对自己尽责，便可交代了，所以纵有一些情感的困扰也不妨，但你……唉，你肩上的责任却太重……太重了。”<p><p>

沈浪抬起头，黯然笑道：“还是金兄知我。”<p><p>

金无望道：“只有一个知道，不太少么？”<p><p>

沈浪缓缓道：“人生得一知己，也就足够了。”<p><p>

火堆烧得正烈，祠堂里开始温暖了起来——却不知是火造成的温暖，还是这友情造成的温暖？<p><p>

又过了许久……<p><p>

沈浪道：“无论如何，但愿她……”<p><p>

金无望道：“无论如何，但愿她……”<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