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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春残梦断（第4页）

萧十一郎道：“我希望是他。”<p><p>

风四娘道：“为什么？”<p><p>

萧十一郎道：“因为应该算清的账，迟早总是要算的，能一次算清岂非更好？”<p><p>

——这笔账真的能一次算清？<p><p>

——这么多恩怨纠缠，情仇交结，一次怎么能算得清？<p><p>

——也许只有一种法子能算得清。<p><p>

——一个人若是死了，就再也不欠别人的，别人也不再欠他。<p><p>

风四娘看着他，忽然发觉自己也在流着冷汗，因为她心里忽然也有了和萧十一郎同样的恐惧。<p><p>

生命是美丽的。<p><p>

春天的花，秋天的树，早上的阳光，晚上的月色，风中的高歌，雨中的漫步……<p><p>

这一切全都是美丽的。<p><p>

可是等到不再有人能跟你分享这些事时，它就只会让你觉得更寂寞，更痛苦。<p><p>

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萧十一郎振作起来？<p><p>

萧十一郎忽然道：“今夜还不到十五，我们还可以大醉一场。”<p><p>

风四娘道：“你想醉？”<p><p>

萧十一郎道：“你陪不陪我？”<p><p>

风四娘已站起来，道：“我去找酒。”<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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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就有酒，却已没有人。<p><p>

所有的人都已走了，连这水月楼船上的伙伴和船娘也走了。<p><p>

船在湖心，船上已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里已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p><p>

可是这世界为什么如此残酷？<p><p>

能和萧十一郎单独相处，本是风四娘最大的愿望，最大的快乐。<p><p>

可是现在她心里却有种令她连脚尖都冷透的恐惧。<p><p>

难道所有的人都已背弃了他们？难道他们已只有仇敌，没有朋友？<p><p>

能帮助他们的人的确已不多。<p><p>

风四娘轻轻吐出口气，提起精神，找了缸最陈的酒。<p><p>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还在一起。<p><p>

——我们就算死，好歹也死在一起。<p><p>

于是她大步走上了楼。<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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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过去，又是夜深时候。<p><p>

酒缸子摆在桌上，萧十一郎和风四娘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虽然都没有提起沈璧君，可是心里却都有个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了的影子。<p><p>

这影子就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高墙，把他们两个人隔开了。<p><p>

风四娘只觉得自己和萧十一郎之间的距离，仿佛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疏远。<p><p>

萧十一郎忽然道：“我们认识好像已有十多年了。”<p><p>

风四娘道：“十六年。”<p><p>

她嘴里发苦，心里也是苦的——十六年，人生中又有几个十六年？<p><p>

萧十一郎道：“这些年来，我们相见的时候虽不多，可是我知道你比谁都了解我。”<p><p>

风四娘默默地点了点头。<p><p>

萧十一郎道：“所以你也该原谅我。”<p><p>

风四娘道：“原谅你？”<p><p>

萧十一郎道：“我这一生中所做的错事太多，本不该要人原谅的。”<p><p>

风四娘道：“每个人都难免有错。”<p><p>

萧十一郎道：“无论谁做错了事，都得付出代价。”<p><p>

风四娘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道：“你想付出什么代价？死？”<p><p>

萧十一郎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