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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秋 灯（第4页）

这一口虽然是咬在萧十一郎手上，却无异咬在他心上。<p><p>

沈璧君喘息着道：“我本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救我也是有企图的，原来你比他们还可恶！”<p><p>

萧十一郎慢慢地闭上眼睛，忽然转身走了出去。<p><p>

沈璧君只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精彩极了，居然能将这人骂走，平时她当然说不出这种话，但一喝了酒，“灵感”就来了，口才也来了。<p><p>

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常常喝酒。<p><p>

她自然认为自己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喝醉了的人总认为自己是天下最讲理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对极了，错的一定是别人。<p><p>

那店伙早已看得呆了，还站在那里发愣。<p><p>

沈璧君喘息了半晌，忽然对他笑了笑。<p><p>

这一笑自然是表示她多么清醒，多么有理智。<p><p>

店伙也莫名其妙地陪她笑了笑。<p><p>

沈璧君道：“那人可真蛮不讲理，是不是？”<p><p>

店伙干咳了两声，道：“是，是是是。”<p><p>

沈璧君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愿和这种人争吵的，但他实在太可恶了。”<p><p>

店伙拼命点头，道：“是是是。”<p><p>

沈璧君慢慢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安慰，因为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这世上不讲理的人毕竟还不算太多。<p><p>

店伙却已在悄悄移动脚步，准备开溜了。<p><p>

沈璧君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大明湖旁边有个沈家庄？”<p><p>

店伙赔着笑道：“这周围几百里地的人，谁不知道沈家庄？”<p><p>

沈璧君道：“你知道我是谁么？”<p><p>

店伙摇了摇头，还是赔着笑道：“姑娘这还是第一次照顾小店的生意，下次再来小人就认得了。”<p><p>

喝醉了的人，是人人都害怕的；这店伙虽已早就想溜之大吉了，却又不敢不敷衍着应付几句。<p><p>

沈璧君笑了，道：“告诉你，我就是沈家庄的沈姑娘，你若能在今天晚上送我回沈家庄，必定重重有赏。”<p><p>

店伙忽然呆住了，不住偷偷地打量着沈璧君。<p><p>

沈璧君道：“你不相信？”<p><p>

店伙迟疑着，讷讷道：“姑娘若真是沈家庄的人，只怕是回不去的了。”<p><p>

沈璧君道：“为什么？”<p><p>

店伙道：“沈家庄已被烧成了一片平地，庄子里的人有的死，有的伤，有的走得不知去向，现在连一个留下来的都没有了。”<p><p>

沈璧君的心好像忽然要裂开来了，呆了半晌，大呼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p><p>

店伙赔笑道：“小人怎敢骗姑娘？”<p><p>

沈璧君以手捶床，嘶声道：“你和他串通好了来骗我的，你们都不是好人。”<p><p>

店伙摇了摇头，喃喃道：“姑娘若不相信，我也没法子……”<p><p>

沈璧君已伏在床上，痛哭了起来。<p><p>

店伙想走，听到她的哭声，又不禁停下了脚。<p><p>

女人的哭，本就能令男人心动，何况沈璧君又那么美丽。<p><p>

店伙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姑娘若是定要到沈家庄去瞧瞧，小人就陪姑娘走一趟吧。”<p><p>

萧十一郎正独自在喝着闷酒。<p><p>

他也想喝醉算了，奇怪的是，他偏偏总是喝不醉。<p><p>

这几天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已变了一个人了。<p><p>

变得很可笑。<p><p>

他本来是个很豪爽、很风趣、很洒脱的人；但这几天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别别扭扭。<p><p>

“我为什么不爽爽快快地告诉她，沈家庄已成一片瓦砾，我为什么定要瞒住她，她受不受刺激，与我又有何关系？”<p><p>

萧十一郎冷笑着，又喝下一杯酒。<p><p>

“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多管她的闲事，自讨无趣？”<p><p>

沈义一来，萧十一郎就知道他一定也已被小公子收买了，沈家庄既已被焚，他怎么还能接沈璧君“回去”呢？<p><p>

萧十一郎没有解释，是因为生怕沈璧君再也受不了这打击！这几天来，她所受的打击的确已非人所能担当得了的。<p><p>

他怕沈璧君会发疯。<p><p>

“我如此对她，她至少也该稍微信任我些才是……她既然一点也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关心她？”<p><p>

萧十一郎觉得自己实在犯不着，他决心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也免得被人冤枉，也免得怄气。<p><p>

听到外面的车马声，他知道店伙毕竟还是将沈璧君送走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