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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半歌声（第2页）

“但这真是我的家么？这不过是家客栈的屋子而已。”<p><p>

风四娘长叹了口气，她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个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有个人在曼声长吟：“一出阳关三千里，从此萧郎是路人……风四娘呀风四娘，我想你只怕早已忘了我吧？”<p><p>

风四娘全身都骤然热了起来，一翻身跳进屋子，大叫道：“你这鬼……你终于还是露面了！”<p><p>

桌上的酒樽已空了。<p><p>

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用枕头盖着脸。<p><p>

他穿着套蓝布衣裳，却已洗得发白，腰间随随便便地系着根蓝布带，腰带上随随便便地插着把刀。<p><p>

这把刀要比普通的刀短了很多，刀鞘是用黑色的皮革所制，已经非常陈旧，但却还是比他那双靴子新些。<p><p>

他的脚跷得很高，鞋底上有两个大洞。<p><p>

风四娘飞起一脚，踢在他鞋子上，板着脸道：“懒鬼，又懒又脏，谁叫你睡在我床上的？”<p><p>

床上的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上个月才洗澡，这女人居然说我脏……”<p><p>

风四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但立刻又板起了脸，一把将他头上的枕头甩得远远的，道：“快起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年究竟变得多丑了？”<p><p>

枕头虽已被甩开，床上的人却已用手盖住了脸。<p><p>

风四娘道：“你难道真的已不敢见人了么？”<p><p>

床上的人分开两根手指，指缝间就露出了一双发亮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带着笑道：“好凶的女人，难怪嫁不出去，看来除了我之外，再也没人敢娶你……”<p><p>

话未说完，风四娘已一巴掌打了下来。<p><p>

床上的人身子一缩，整个人突然贴到墙上去了，就像是个纸人似的贴在墙上，偏偏不会掉下来。<p><p>

他发亮的眼睛里仍充满了笑意，他的眉很浓，鼻子很直，还留着很浓的胡子，仿佛可以扎破人的脸。<p><p>

这人长得的确不算英俊潇洒，但是这双眼睛，这份笑意，却使他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的吸引力！<p><p>

风四娘轻轻叹息了一声，摇着头道：“萧十一郎，你还是没有变，简直连一点也没有变……你还是不折不扣，活脱脱的一个大混蛋。”<p><p>

萧十一郎笑道：“我一直还以为你很想嫁给我这个混蛋哩，看来我只怕表错了情。”<p><p>

风四娘涨红了脸，大声道：“嫁给你？我会嫁给你……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p><p>

萧十一郎长长吐出口气，道：“那么我就放心了！”<p><p>

他身子从墙上滑下，“扑通”坐到床上，笑着道：“老实说，听到你找我，我本来真有点害怕，我才二十七，就算要成亲，也得找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像你这种老太婆呀……”<p><p>

风四娘跳了起来，大怒道：“我是老太婆？我有多老？你说……”<p><p>

“呛”地，她已自衣袖中拔出了柄短剑。<p><p>

一霎眼间她已向萧十一郎刺出了七八剑。<p><p>

萧十一郎早已又滑到墙上，再一溜，已上了屋顶，就像个大壁虎似的贴在屋顶上，摇着手道：“千万莫要动，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其实你一点也不老，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只有四十多岁。”<p><p>

风四娘拼命想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又“扑哧”笑了，摇着头道：“幸好我不常见着你，否则不被你活活气死才怪。”<p><p>

萧十一郎笑道：“拍你马屁的人太多了，能有个人气气你，岂非也很新鲜有趣。”<p><p>

他人已飘落下来，眼睛一直盯着风四娘手里的剑。<p><p>

那是柄一尺多长小短剑，剑锋奇薄，发着青中带蓝的光，这种剑最适女子使用，唐代最负盛名的女剑客公孙大娘，用的就是这种剑，连大诗人杜甫都曾有一首长歌赞美她的剑法：“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p><p>

公孙大娘虽然身在教坊，其剑术之高妙，看了这几句诗也可见一斑了，但她身子却很单薄，用的若非这种短剑，也难如此轻捷。<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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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在凝视着这柄剑，风四娘却在凝视着萧十一郎的眼睛，突然反手一剑，向桌上的酒杯削了过去。<p><p>

只听“呛”的一声，那只绿瓷杯竟被削成两半。<p><p>

萧十一郎脱口赞道：“好剑！”<p><p>

风四娘似笑非笑，淡淡道：“这柄剑虽然不能真的削铁如泥，却也差不多了，逍遥侯一向将之珍如拱璧，连看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一眼。”<p><p>

萧十一郎眨了眨眼睛，笑问道：“但他却将这柄剑送给了你，是么？”<p><p>

风四娘昂起了头，道：“一点也不错。”<p><p>

萧十一郎道：“如此说来，他是看上你了？”<p><p>

风四娘冷冷地笑道：“难道他就不能看上我？我难道就真的那么老？”<p><p>

萧十一郎望了风四娘一眼，叹了口气，道：“能被逍遥侯那样的男人看上，可真不容易，却不知他要收你做他的第几房小老婆？”<p><p>

风四娘怒道：“放你的屁……”<p><p>

她的剑又扬起，萧十一郎又缩起了脑袋。<p><p>

风四娘的剑却又缓缓落了下来，用眼角瞅着他，道：“你既然这么能干，总该知道这柄剑的来历吧？”<p><p>

萧十一郎道：“看来这好像是公孙大娘首徒申若兰所用的‘蓝玉’。”<p><p>

风四娘点了点头，道：“总算你还有些眼力。”<p><p>

萧十一郎道：“但这‘蓝玉’却是柄雌剑，你既有了‘蓝玉’，便该有‘赤霞’才是，除非……”<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