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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双 双（第2页）

小武道：“是，我们进去。”<p><p>

这句话说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心里正在想着别的事。<p><p>

然后他就跟着高立走了进去。<p><p>

然后他们所有的思想立刻全都停止，甚至连心跳都已停止。<p><p>

他终于看见了双双——这第一眼的印象，他确信自己永生都难以忘记。<p><p>

双双斜倚在床上，一双手拉着薄薄的被单，比被单还白，白得似已接近透明。<p><p>

她的手臂细而纤弱，就像是个孩子，甚至比孩子还要瘦小。<p><p>

她的眼睛很大，但却灰蒙蒙的全无光彩。<p><p>

她的脸更奇怪。<p><p>

没有人能形容出她的脸是什么模样，甚至没有人能想象。<p><p>

那并不是丑陋，也没有残缺，却像是一个拙劣工匠所制造出的美人面具，一个做得扭曲变了形的美人面具。<p><p>

这个可以令高立不惜为她牺牲一切的美人，不但是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而且还是个瞎子。<p><p>

屋子里摆满了鲜花，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巧的木偶和玩具。<p><p>

精巧的东西，当然都是昂贵的。<p><p>

花刚摘下，鲜艳而芬芳，更衬得这屋子的主人可怜而又可笑。<p><p>

但是她自己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自怜自卑的神色，反而充满了欢乐和自信。<p><p>

这种表情竟正和一个真正的美人完全一样，因为她知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在偷偷地仰慕她。<p><p>

小武完全怔住。<p><p>

高立却已张起双臂，迎了上去，轻轻搂住了她，柔声道：“我的美人，我的公主，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已经想得快疯了。”<p><p>

这种话简直说得肉麻已极，几乎肉麻得令人要作呕。<p><p>

但双双脸上的光辉却更明亮了，抬起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脸。<p><p>

看她对他的态度，就好像拿他当作个孩子。<p><p>

高立也好像真的变成了个孩子，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挨她打更愉快的事。<p><p>

双双吃吃笑道：“你这个小扯谎精，你若真想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p><p>

高立故意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也想早点回来，可惜我还想多赚点钱，回来给我的小公主买好东西吃，好东西玩呀。”<p><p>

双双道：“真的？”<p><p>

高立道：“当然是真的，你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p><p>

双双又笑了，道：“我还以为你被外面的野女人迷晕了头哩。”<p><p>

高立叫了起来，道：“我会在外面找野女人？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我的小公主。”<p><p>

双双笑得更愉快，却故意摇着头，道：“我不信，外面一定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p><p>

高立断然道：“没有，绝对没有。”<p><p>

他眨了眨眼，忽又接着道：“我本来听说皇城里也有个公主很美，但后来我自己一看，才知道她连你一半都比不上。”<p><p>

双双静静地听着，甜甜地笑着，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亲。<p><p>

高立立刻就好像开心得要晕倒。<p><p>

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一个畸形的小瞎子，两个人居然在一起打情骂俏，肉麻当有趣。<p><p>

这种情况非但可笑，简直滑稽。<p><p>

但小武心里却连一点可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心里又酸又苦。<p><p>

他只觉得想哭。<p><p>

高立已从身上解下一条陈旧的皮褡裢，倒出了二三十锭金子，倒在床上。<p><p>

他拉着双双的小手，轻抚着这些金子，脸上的表情又得意、又骄傲，道：“这都是我这几个月赚的，又可以替我们的小公主买好多好东西了。”<p><p>

双双道：“真是你赚来的？”<p><p>

高立大声道：“当然，为了你，我绝不会去偷，更不会去抢。”<p><p>

双双的神色更温柔，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有了你这么样一个男人，我真高兴，我真为你而骄傲。”<p><p>

高立凝视着她，苍白、憔悴、冷漠的脸上，忽然也露出种说不出的欢愉幸福之色，在外面所受的委屈和打击，现在早已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p><p>

小武从未看过他这种表情，也从未想到会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p><p>

到了这里，他就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p><p>

双双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显然也已感觉得到。<p><p>

所以她自己也是完全幸福而满足的。<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