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忽然扭过头,饮尽了杯中的酒,他忽然觉得胃部抽缩,几乎忍不住要呕吐。<p><p>
等他回头来时,花寡妇已悄悄地将面上泪痕擦干了。<p><p>
她也喝干了杯中的酒:“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p><p>
陆小凤并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p><p>
一个人心里的痛苦和悲伤,若是已被隐藏抑制得太久,总是要找个人倾诉的。<p><p>
花寡妇的痛苦虽然有了发泄,酒意却更浓:“他虽然已是个老人,却是个真正的男人,与众不同的男人,也许我并不喜欢他,可是我佩服他,只要能让他愉快,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p><p>
她抬头,盯着陆小凤:“等你见过他之后,一定也会喜欢他这个人的。”<p><p>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道:“你说的是……”<p><p>
花寡妇道:“我说的是老刀把子。”<p><p>
陆小凤吃了一惊:“老刀把子?”<p><p>
花寡妇点点头,道:“他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男人,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的。”她笑了笑,笑得很凄凉,“我本来总认为这世界上已没有人会了解我,同情我,可是他了解我,同情我,而且出自真心。”<p><p>
陆小凤道:“所以你献身给他?”<p><p>
花寡妇道:“我甚至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就算他叫我去死,我也会去死的,可是……可是……”她很快地又喝了杯酒,“可是我并不喜欢他,我……我……”<p><p>
她没有说下去,这种情感本就是无法叙说的,她知道陆小凤一定能了解。<p><p>
陆小凤的确能了解,不但能了解这种感情,也了解老刀把子这个人。<p><p>
“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样做的。”他柔声道,“我想他一定是个很不平凡的人。”<p><p>
花寡妇长长吐出口气,就好像刚放下副很重的担子。<p><p>
——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能了解自己的悲痛和苦恼,无论对谁说来,都是件很不错的事。<p><p>
她看着陆小凤,眼睛里充满了欣慰和感激:“自从到这里来了之后,我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样开心过,来,我敬你三杯。”<p><p>
“再喝只怕就要醉了。”<p><p>
“醉了又何妨?”她再举杯,“假如真的能醉,我更感激你。”<p><p>
陆小凤大笑:“老实告诉你,我也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次。”<p><p>
于是他们都醉了,醉倒在床上。<p><p>
他们互相拥抱,说些别人永远都听不懂的醉话,因为他们心里都太寂寞,都有太多解不开的结。<p><p>
他们虽然拥抱得很紧,一颗心却纯洁得像是个孩子,也许在他们这一生中都没有这么纯洁坦然过。<p><p>
这又是种什么样的感情?<p><p>
青春已将逝去,往事不堪回首,一个受尽了唾骂侮辱的女人、一个没有根的浪子,这世上又有谁能了解他们的感情?他们既然同是沦落在天涯的人,他们既然已相逢相识,又何必要别人来了解他们的感情?<p><p>
窗外夜深沉,雾也深沉。窗子居然没有关紧,冷雾中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眼睛里充满怨毒和嫉恨。<p><p>
然后窗隙里又出现了一根吹管。乌黑的吹管,暗紫色的烟。<p><p>
烟雾散开,不醉的人也要醉了,非醉不可。<p><p>
这个人有把握,因为他用的是最有效的一种“**蚀骨散”,他已用过十三次,从未有一次失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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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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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花寡妇醒来时,已不在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床上。<p><p>
地窖里寒冷而潮湿,他们就躺在这地窖的角落里,有谁知道他们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p><p>
只有一个人知道。<p><p>
地窖里只有一张椅子,表哥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嫉恨。<p><p>
看见了他,花寡妇就忍不住叫了起来:“是你!”<p><p>
“你想不到?”<p><p>
“我的确想不到。”花寡妇冷笑道,“巴山剑客门下的子弟,居然也会用这种下五门的迷香暗器。”<p><p>
“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表哥在微笑。<p><p>
“可是现在我总算已都想通了。”<p><p>
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有合约的,老刀把子的合约一向安全可靠。<p><p>
但是近来幽灵山庄里也有很多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p><p>
“是你!”花寡妇下了结论,“现在我才知道是你!”<p><p>
表哥并不否认。<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