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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死 人（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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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江湖中有一部分对楚留香深为忌惮的人，一直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长者归纳少年的意见：“为了要证实这一点，他们甚至不惜投下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组成一个机密的组织，来实行一个极周密的计划？”<p><p>

“是的。”少年说：“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子的。”<p><p>

“要进行这个计划，第一，当然是要找一个楚留香非救不可的人，将他置入险境。”<p><p>

“不错。”<p><p>

“可是楚留香纵然未死，也已退出江湖，又怎能会知道他有这么样一个至亲好友在险境？”<p><p>

长者自己回答了这问题：“要确定楚留香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当然要先让这件事轰动江湖。”<p><p>

——江南慕容与铁大爷这一战，双方各率死士远赴边陲，使一镇之人全都离家避祸，这一战在未战之前就已轰动！<p><p>

“所以你认为这一次飞蛾行动，是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p><p>

“是。”少年断然道：“我相信绝对完全符合。”<p><p>

“可是我却还有一点疑问。”<p><p>

“哦？”<p><p>

“江湖传言，都说楚香帅之死，是被当年慕容世家的家长‘青城公子’设计陷害的。”<p><p>

——慕容青城利用他绝色无双的表妹林还玉，将楚香帅诱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黑暗苦难屈辱悲惨深渊，使得这位从来未败的传奇人物，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之途。<p><p>

这些话已经不仅是江湖人之间的传言了，已经流传成说评书的先生们用来吸引顾客的开场白。<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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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少年当然也知道的，所以长者问他：“慕容和香帅既然有这么样一段恩怨，香帅为什么要救这一代的慕容？”<p><p>

少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香帅是个多情人，而且是属于大众的，是大众心目中的偶像，如果说他这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理的。”少年强调：“如果说他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至少我就会觉得他不配做楚留香。”<p><p>

他不回答长者的问题，却先说了这一段和他们讨论的主题完全无关的话，长者居然也平心静气地听着他说下去。<p><p>

“这么样一个人情感也许已经很麻木，可是等到他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爱得也许比任何人都深。”少年淡淡地说：“这种人的情感，我能了解。”<p><p>

长者看着他，眼中带着些感伤，也带着微笑，“你最近了解的事好像愈来愈多了。”<p><p>

少年也笑了笑。笑中也有感伤。<p><p>

“我想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少年幽然：“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无憾。”<p><p>

他说：“我想香帅一定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他就算是因林还玉而死的，也毫无怨尤，何况林还玉在他失踪后不久，也香消玉殒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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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淡如秋水，实情却浓如春蜜。<p><p>

——一个被人利用的绝色少女，被她的恩人逼迫而去做一件她本来不愿做的事，当然知道她心目中唯一的情人与英雄已经因为她做的这件事而走上死路，她怎么还能活得下去？<p><p>

这不是一个充满了幻想的浪漫的故事，也不是说给那些多愁善感的少年少女们听的。<p><p>

这是江湖人的事。<p><p>

——江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p><p>

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种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和别人不同的。<p><p>

他们的身世如飘云，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p><p>

他们有的只是一腔血，很热的血。<p><p>

他们轻生死，重义气，为了一句话，什么事他们都做得出。<p><p>

在他们心目中，有关“楚留香之死”这件事，绝不是一个浪漫的故事，而是一件可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阴谋，甚至可以改变历史的阴谋。<p><p>

对江湖人来说，这件事给他们的感觉绝不是那么哀凄悲伤的浪漫，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沉痛，就好像鞭子鞭笞在心里那种感觉一样。<p><p>

——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没有一天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p><p>

没有一天可以让你跟一个你所爱的人过一天安宁平静的日子，也没有一天可以让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p><p>

——然后呢？<p><p>

然后就是死。<p><p>

——如果你运气好，你就会到达高峰，到了那时，每个人都想要你死，不择一切手段想要你死，用尽千方百计想将你置之于死地。<p><p>

——如果你运气不好，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p><p>

连楚留香都不能例外，何况别人？<p><p>

于是江湖人开始伤心了，甚至最豪爽开朗的江湖人都难免伤心了。<p><p>

甚至连楚留香的仇敌都难免为他伤心，把林还玉看成一个蛇蝎般的女人。<p><p>

只有楚留香自己是例外。<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