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朋网

第十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第5页）

花姑妈满满地为胡铁花倒了一杯酒，虽然是金杯，也只不过是一杯。<p><p>

一杯酒就是一杯酒，不是三杯，也不是三百杯。<p><p>

这一杯酒和别人喝的一杯酒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个杯子。<p><p>

连胡铁花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杯子。<p><p>

幸好他是胡铁花，他喝酒的历史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喝醉的次数大概已经有四五千次，有时候，他一天喝的酒甚至比别人一辈子喝的加起来都多。<p><p>

可是他喝了这杯酒之后，还是喘了半天气才能开得了口。<p><p>

“我的妈呀！”胡铁花大叫：“你给我喝酒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个酒杯还是个洗澡盆？”<p><p>

花姑妈吃吃地笑，又捧起了个大酒坛，好像又要替他斟酒的样子。<p><p>

胡铁花的眼睛瞪得比牛弹子还圆。<p><p>

“你这是什么意思？”<p><p>

“我会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不过想再敬你一杯而已，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要去办大事去了，虽然不是西出阳关，我也要劝你更进一杯。”<p><p>

花姑妈的声音温柔，笑得也温柔，笑容中，居然还带着点淡淡的离愁。<p><p>

“劝君更进一杯酒，东海之滨无故人。”她说：“来，我也陪你喝一杯。”<p><p>

“就算没有故人，我也会回来的，何况那个老臭虫现在一定已经到了那里。”胡铁花苦笑：“可是我如果真的再喝这一杯，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p><p>

花姑妈笑了笑：“你认为楚留香真的会去？”<p><p>

“他说他会去，就一定会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会去。”<p><p>

“要是他去不成呢？”<p><p>

“怎么会去不成？”胡铁花又瞪起了眼：“如果他自己要去，有谁能不让他去？有谁能拦得住他？”<p><p>

花姑妈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现在他确实很可能已经到了那里，只可惜他有个朋友的嘴巴比洗澡盆还大。”<p><p>

“不错，我是个大嘴巴。”胡铁花理直气壮：“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p><p>

“你当然可以告诉别人，随便你要告诉谁都行。”花姑妈说：“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愈多，他的麻烦也就愈多。”<p><p>

她又叹了口气：“史天王的手下又不是吃素的，单只一个白云生，就已经足够让他吃不消了。”花姑妈说得很慎重：“我可以保证，白云生的剑法绝不在当年的薛衣人之下。”<p><p>

胡铁花还不服气，还要争辩，可是外面已有人通报，送亲的行列已将启程了。<p><p>

花姑妈忽然抱住了胡铁花：“这一路上凶险必多，你一定要特别注意，多多保重。”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妈，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宝贝儿子一样，你千万不能死在路上。”<p><p>

<p><p>

夜已渐深，江上已亮起了点点渔火，看来仿佛比天上的星光更亮。<p><p>

船舱里却仍是一片黑暗，石田斋彦左卫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那个装着京都御守屋精制的火镰和火石的锦囊虽然就近在他手边，可是他并没有击石点火燃灯的意思。灯光是樱子带进船舱的。<p><p>

娇小的樱子仍作童子装，漆黑的长发挽成一对垂髫，闪亮的大眼中充满惊奇：“只有先生一个人在这里？”<p><p>

“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石田斋的声音疲倦而沉郁，听起来就像是个刚跋涉过长途、自远方归来的旅人。<p><p>

“楚留香呢？”<p><p>

“他走了。”<p><p>

“他怎么能走的？”<p><p>

“来者自来，去者自去，来来去去，谁管得着？”<p><p>

樱子睁大眼睛，显得更吃惊。<p><p>

“可是我刚才还看见先生以筷作剑，成青眼之势，楚香帅明明已完全被控制在先生的剑势中，怎么能走得了呢？”<p><p>

樱子又问：“难道他能躲得过先生那必胜必杀的出手一击？”<p><p>

石田斋遥望着江上的一点渔火，过了很久，才悠悠地说：“他没有躲，也不必躲。”<p><p>

“为什么？”<p><p>

“因为我根本没有出手。”<p><p>

樱子坐下来，吃惊地看着他：“先生为什么不出手？”<p><p>

“我不能出手。”石田斋说：“因为我完全没有把握。”<p><p>

远方的渔火在他眼中闪烁，老人的眼中却已失去原有的光彩。<p><p>

“当时他正在斟酒，我本来准备在他那杯酒倒满时出手的。”石田斋说：“酒杯一满，他倒酒的动作势必要停下来，否则杯中的酒就要溢出，那一瞬间，正是我最好的机会。”<p><p>

“我明白。”<p><p>

樱子说：“在那种情况下，牵一发已足动全身，无论是酒杯满溢，还是他本身的动作和姿势改变，都会影响到他的精气与神貌，只要他的神体有一点破绽，先生就可以将他刺于剑下。”<p><p>

“是的。”石田斋默然叹息：“当时的情况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p><p>

“难道后来有了什么特别的变化？”<p><p>

石田斋苦笑：“楚留香实在是非常人，他应变的方法实在令人想象不到。”<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