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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内存知己（第2页）

李寻欢道：“够清楚了。”<p><p>

少年道：“好，你走吧。”<p><p>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p><p>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p><p>

李寻欢大笑着，马车已急驰而去，渐渐又瞧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李寻欢还在笑着道：“你可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少年么？我本来以为他必定已饱经沧桑，谁知他说的话却那么天真，那么老实。”<p><p>

赶车的那虬髯大汉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而已。”<p><p>

李寻欢道：“你可瞧见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么？”<p><p>

虬髯大汉目中也有了笑意，道：“那也能算是一柄剑么？”<p><p>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p><p>

虬髯大汉含笑接着道：“依我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已。”<p><p>

这次李寻欢非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喃喃道：“依我看来，这玩具却危险得很，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p><p>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p><p>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p><p>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p><p>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p><p>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黑了。<p><p>

那虬髯大汉已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p><p>

李寻欢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那虬髯大汉忽然又道：“金狮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像是刚从口外押镖回来。”<p><p>

李寻欢道：“哦！押镖的是谁？”<p><p>

虬髯大汉道：“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p><p>

李寻欢皱眉，又笑道：“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p><p>

他嘴里虽在和后面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掩着棉布帘子的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p><p>

虬髯大汉道：“那孩子的脚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时才能赶到这里。”<p><p>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过是不肯浪费体力而已，你看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它一定不肯走快的，因为它觉得光将力气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p><p>

虬髯大汉也笑了，道：“但那孩子却并不是一匹狼。”<p><p>

李寻欢不再说什么，因为这时他又咳嗽了起来。<p><p>

然后，他就看到三个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了这饭铺，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正在谈论着那些“刀头舐血”的江湖勾当，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金狮镖局”的大镖头。<p><p>

李寻欢认得其中那紫红脸的胖子就是“急风剑”，但却似不愿被对方认出他，于是他就又低下头雕他的人像。<p><p>

幸好诸葛雷到了这小镇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人，他们很快地要来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起来。<p><p>

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p><p>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p><p>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p><p>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p><p>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风卷起。<p><p>

两条人影，像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进来。<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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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形状，同样高矮。<p><p>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p><p>

只有李寻欢的眼睛，却一直在瞪着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了那孤独的少年。<p><p>

那少年就站在门外，而且像是已站了很久，就正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虽然留恋着门里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来。<p><p>

李寻欢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这才转到两人的身上。<p><p>

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雪笠，露出了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来就像是两个黄蜡的人头。<p><p>

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p><p>

但他们的目光却毒恶而锐利，就像是响尾蛇的眼睛。<p><p>

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身漆黑的紧身衣服，原来他们的身子也像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p><p>

这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了披风，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p><p>

饭铺里静得连李寻欢削木头的声音都听得见，诸葛雷虽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却实在办不到。<p><p>

那两人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那眼色就像是两把蘸着油的湿刷子，在诸葛雷身上刷来刷去。<p><p>

诸葛雷只有站起来，勉强笑道：“两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p><p>

那脸色苍白的人蛇忽然道：“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p><p>

他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着，也就像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诸葛雷听得全身汗毛都悚栗起来道：“不……不敢。”<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