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眼神扫过他们,先是在陆丹青身上停驻了一两秒,然后才望向祝晰。
“你很久没来猎场了,”他说,“如果你不喜欢猎场的话,其实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还钱,我不介意。”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陆丹青。
话音刚落,祝晰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警惕起来,浑身紧绷地盯着他,硬邦邦地说:“不用,我会去的。”
男人耸耸肩:“随便你,最近的一场比赛在三天后的下午,希望能在那边看到你。”
他说完后就径自转身走了,陆丹青皱眉,问祝晰:“猎场是什么地方?”
祝晰抿着唇不说话,沈鹤年呆滞了一瞬,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竟然去□□拳?!”
所谓的黑拳就是用来赌博的地下拳赛,所有在正规拳赛中不能用的招数在里面都可以用,所以经常死人,是一项很危险的违法赛事。
陆丹青的眉头拧得愈发紧了,祝晰年纪还小,能拼的不过也就年轻人的体力而已,就算再会打又怎么可能赢得过那些职业拳手?
沈鹤年说完就有些后悔,直觉今天的大餐要泡汤。果然,下一秒陆丹青便转头看他,语带歉意道:“抱歉,我和祝晰有些事要说,改天再约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沈鹤年忍住仰头长啸的冲动,扭曲着笑了笑说没关系。
把人打发走后,陆丹青拉着祝晰去了附近的肯德基,点了杯圣代和他坐到角落里。
他没有磨叽,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欠了多少钱,为什么会严重到要去地下拳场打拳还债?”
祝晰微微扭过头,像是有些难以开口,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最后还是低声回答道:“是我父亲……他之前赌博欠了钱,算上利息有五百多万。”
陆丹青额角青筋一跳,又问:“那现在呢?他又在哪里?”
“还了近一百万……他回老家了,有人看着。”
陆丹青又问:“打了多少场?”
“……五六场吧。”
地下拳场的规矩类似升级流,从金字塔底层慢慢往上拼,也许祝晰现在还撑得住,但长此以往下去陆丹青迟早有一天得去给他收尸。
“你别去了,太危险,你受不住的。”他说,“钱我先帮你还,以后你工作了再攒钱慢慢还我。”
祝晰摇头,他知道陆丹青是好意,但天知道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欠下人情的就是陆丹青。
“不用,我父亲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他的声音很有些僵硬,说到自己的家庭时祝晰有些无意识的自卑与回避,尤其是面对着陆丹青,便更不愿意把这些丢人的事情摊到桌面上。
“你想怎么解决,你能怎么解决?”陆丹青反问,他觉得祝晰很没眼力见,“高利贷你不懂吗,利滚利地拖下去哪有还干净的一天?□□拳多容易出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有专业地练过又怎么打得过那些人,你——”
“丹青!”
祝晰打断他的话,他忍不住地感到了难堪。陆丹青就坐在他对面,姿容秀丽,衣着干净,良好的身世教养让他注定与那份肮脏的黑暗无缘。祝晰不是个容易自卑的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当面揭开这件事他也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可这会儿那人是陆丹青,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他态度强硬,陆丹青也不和他争,只想着回头找季臣或者陆珏悄咪咪给解决了。祝晰好强他知道,也可以理解,但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能开得起地下拳场的人怎么可能只要还得上钱就放人,明显就是看祝晰有潜力想把他收到手下为己所用,到时候万一陷得深了,就算筹够了钱那人也未必肯收,徒留祸患。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又或者说是陆怪物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走人了。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室友兼死党,陆丹青还是打算好人做到底,他蹲在路边想了想要找季臣还是陆珏合适,犹豫了半天,最后给季臣发了微信过去。
金主的陆大人:【金主爸爸,帮我个忙行不?】
陆丹青捏着手机等回复,没想到下一秒季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很急:“怎么了,你出事了?”
“……”
陆丹青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微信的内容,然后问:“我什么时候说我出事了?”
“呃……”季臣讪笑一声,“你难得主动找我要帮忙,我还以为是怎么了。”
“是我朋友,他欠了钱,债主让他到地下拳场打拳还债,那地方好像叫‘猎场’来着,你熟不熟?”
“熟,当然熟。”季臣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一时之间他其实想不起来什么,但朋友圈子里总会有认识的,“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让人去问问。”
“祝晰,他父亲赌博欠了五百多万,但具体到多少他没说。”陆丹青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那天刚还你的八百万又要欠上了。”
“你别和我提钱,那都是小事,你要真想谢谢我就陪我吃顿饭,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季臣不乐意,陆丹青的见外让他感觉到烦躁。